第53章午饭贿赂又逢夜诉心事
从会议室门里踏出的人个个都闭紧嘴,吃了瘪一样安分回到工位上。
不久后,裴莫湫出来了。
文中末站在门外等候已久,见了裴莫湫的第一句话就是,“裴总,小副总在半小时前走了。”
“走了?去哪了?”裴莫湫不觉得惊讶,倒像是已经习惯了祁妄会随时消失的可能性。
“不知道,开着车离开的。如果是去吃饭的话,公司附近有饭店倒也不用开车。”文中末猜想,“应该去干其他的了。”
“他能干什么?”裴莫湫实话实说说,“丢下工作就溜的人,按照他平日的习性定是在哪浪着呢,这会儿正值休息时间,要回来也得一点多了。”
文中末:“……”我就说说,小副总也是心大,这点休息时间能去哪浪呢?
…
“阿嚏!哎呦我去,这辣子,阿嚏!”
连忙抽了张纸捂住鼻子,祁妄朝后厨里做饭的人喊道:“姨姨呀,我的一份打包不放辣!啊……是直接不要的!另外打包的那份少放点辣椒!”
隔着一面墙,里面的人回道:“姨姨听到了!”
饭店里吃饭的人多,这个时间吃饭的都是些工作的年轻人,他坐下这会儿已经进来好几位客人了。
作为这儿的常客,并且已经和姨姨混熟的祁妄更是把这儿当家了,吃了那么多家饭店唯有这儿最合心意。
唯一不好的就是离公司太远了,车程久,今儿还是一时嘴馋跑这么老远来吃饭。
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里突然弹出一则消息。
[老男人:在哪?]
祁妄吸了吸鼻子,嘀咕道:“休息时间也要汇报行踪吗?”
[祁妄:在外面]
收了手机,祁妄起身去了收银台,付了钱饭也差不多打包好了。
人来人往,吃完的离开,服务生在后厨进出不断。
接过打包好的饭,祁妄礼貌的道了声谢,“谢谢姨姨。”
“哎呦!这有什么谢的啊。”脸上布满笑意,姨姨说道:“底下的那份是没放辣椒的,全是些你常吃的菜,上面那份是只放了一点辣椒的。”
祁妄说,“您家辣子我是吃不惯,淡一些倒可以。”
姨姨一句中肯的回道:“那是因为你吃不了辣。”
也是,太辣的祁妄根本不敢动,毕竟家里人也不吃辣,如果不是那次的错误,恐怕他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辣椒过敏了。
“哈哈哈~姨姨猜的准!”祁妄看了眼一圈,店里的客人有多了些。道:“那我先走了,姨你先忙啊。”
“嗯,好,回头再来啊!”
“哎!好的!”
出了饭店,祁妄的心情甚是愉快,以至于回公司的路上也是十分顺利。
…
十多分钟后——
他提着饭闷头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门没锁,一推就开。
听到动响,办公桌前站着的文中末转头看去。
祁妄跟进了自己门一样,娴熟的打了声招呼,“嗯?小文也在啊。”
“副总。”文中末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的东西上。
裴莫湫出声,“你先下去。”
文中末傻应了一声,“噢好。”
门关上,祁妄拿出饭,说道:“给裴总也带了一份,不吃浪费了啊!”
闻言,裴莫湫受宠若惊!
“给我带饭?您还是小副总吗?”
“有意见?”祁妄看他,顿了顿,问,“裴总吃了没?我猜您也没吃。啊呀……我都买了您想让我退回去啊?这姨姨做的饭好吃,退是不可能的了。”
裴莫湫说,“那就不退了,既然是带给我的,我怎么好驳小副总的一番美意。”
“您话真多。”祁妄给他筷子,“不知道您吃不吃辣,菜里少放了点。我是觉得他们家菜啊放点辣椒好吃,应该不辣,您将就吃。”
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递的筷子,裴莫湫直言道:“我吃辣。”
祁妄:“那就好,还怕您吃不了辣。”
饭到嘴里的那一刻,祁妄忽然觉得人生是幸福的,味道没变,还是那么好吃。
吃了两口,祁妄转头问他,“好吃吗?”
裴莫湫坦言,“好吃,是公司附近的饭店吗?”
祁妄叹气,“怎么可能。公司附近要有这么好吃的饭店我也不至于跑那么远。”
“也是。”裴莫湫注意到他饭里菜颜色淡些,随口道:“小副总不吃辣?”
嘴里嚼着饭,祁妄点头:“不吃,太辣了。”
裴莫湫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想起文中末说的话,他问,“你在会议室干什么了?”
“能干什么,裴总不是让我去开会嘛。”祁妄的话里掺了点水分,“我连手头工作都丢下了,兢兢业业的帮您接班。再说,我干什么了您的助理不是最清楚了么,我就不信他没告诉您?”
裴莫湫放下筷子,神情倏地一变,正经说道:“小副总还是很清楚,今天会议室的那群人里,有少数是祁总拨过来的,今早才来任职。召开会议的是我,被为难的是你,多少有点对不起。”
咬着筷子头,祁妄喃喃道:“难怪,一上来就阴阳怪气,跟演电视剧有什么区别诶……”
裴莫湫又继续说,“不过,我看你好像并没有被为难,还冲动的发消息说要揍人,果然我教的学生没有错。”
“嚯!裴总,您可真是脸皮厚。”祁妄瞪了他一眼,心里暗自说道:还学生呢,也没见您给我答疑解惑,尽想着试探我。
…
午饭过后,为了弥补祁妄的这番好意,裴莫湫把人叫到自己办公室尽可能的帮他把工作清清。
祁妄没拒绝,本来就打算用午饭贿赂,“逼他就范”,结果倒好,裴莫湫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这顿午饭不是白吃的。
一张办公桌不够用……祁妄没这么想,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他对面,“您往边上挪挪,这么点地我不太适应。”
裴莫湫:“……”两眼一闭,挪呗!
从正中央挪到边上,挪到祁妄的右手边,前面给他留了一大块,这让裴莫湫不禁疑惑:他是想躺办公桌上睡觉吗?
趴在那块桌面上,祁妄发自内心道:“眼前没有东西挡着就是舒服!”
他自觉,这话说的没毛病!
闻言,裴莫湫皱眉,问他,“你是嫌我坐你面前挡你了?”
“是啊!”祁妄看他,认真解释说,“无论是办公还是做别的眼前挡个人多烦人啊,抬头低头都甩不开,又不是在上课,视野开阔点怎么了。”
裴莫湫没说什么,手里的笔却是快要握断了。
“啊,还有一点。”祁妄坐起,郑重道:“裴总坐这儿我发挥不出来,脑子空空的,那种感觉您懂吧?”
“不懂。”语气决绝,裴莫湫把电脑扔给他,“这会儿能发挥出来赶紧用到正道上,我不介意在把你轰出去一次。”
“……”
祁妄懵逼:哦哟?生气了这是?莫名其妙,怎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电脑扔给他后,祁妄迟迟没有动作。这时,裴莫湫握着笔的手一顿,问,“不想动?”
赶鸭子上架,祁妄不情愿的样子在裴莫湫看来倒是新鲜。
工作没多少,交给认真工作的人用不上一个小时,祁妄拖拖拉拉从早上到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揽了什么大活呢!
……
安分了半个多小时,祁妄开始频繁的看手机,起先裴莫湫还没注意到,直到祁妄那个笨蛋不小心点了什么视屏,背景音乐忽然漏出来当即吓的裴莫湫短命了几分钟。
慌乱的把手机音量降到最低,祁妄瞥了眼怒视他的裴莫湫,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那个,吵到您了。”
“你很闲啊小副总,我交代的事您做完了吗?”
就现在这种情况让裴莫湫突然悟出一个道理:像祁妄这种自身带bug的“学生”必须得严加看管!
“马上,马上,不是故意的……”祁妄真的很抱歉,刚才那背景音乐差点没给他送走。
为了防止祁妄再度“偷袭”,裴莫湫以绝后患指着面前那堆文件道:“手机放这儿。”
“……”
“不放?”
“咳!等我一下。”祁妄假咳一声,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敲,最后关了手机乖乖放在他面前。
…
[祁妄:周五不太行……就这周周六,到时候我通知哦!]
屏幕一暗,他关了手机朝前望了眼。
凉亭内倚靠休息的亓安玉看着某一处静静发呆。
宽大的病服下是日渐消瘦的身体,好像风一吹他就散了。
秉着不打扰的心坐在亭外的长椅上注视了他好久,这会儿坐不下去了,他放轻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凉亭内。
捕捉到身后轻盈的脚步声,亓安玉像是被惊了的小鹿偏过头去看,就算是早有预料也抵不过切身体会。
“我知道周周一定会找到这来。”
这话被亓安玉说的很笃定,像是下次一定会中奖一样。
“这次不光是背着阿姨,还背着我偷溜出来了。”周平愿并没有责怪他的意味,只是突然的消失让他心生不安,即使是知道他会溜去哪里。
“我想一个人出来待一会儿。”亓安玉看着不远处的垂丝海棠,温声说着,“就像之前一样,习惯一个人就好。”
后来的周平愿的突然出现又让他找回依靠和那份温暖。
和现在不同的是,他要尽早习惯一个人,为的就是能够戒掉周平愿带来的所有,到了那一天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习惯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在么。”周平愿心里不悦,甚至腾升起了怒意。慢步走到他面前,冷着脸凝视他道:“不需要习惯,我不会让玉哥儿习惯的,玉哥儿也别想着躲我。”
话出,俩人之间的活跃起来的氛围降至冰点。
明明只是简单是一句话,却可以引得人胡思乱想。
慢慢的…
慢慢的亓安玉回应他,“我想也是,骨子里执拗的人和表面上执拗的人不能混为一谈。”
没了往日事事顺从的样貌,此刻的周平愿像是一把锤要将他牢牢钉住,“既然不能混为一谈,那玉哥儿还想跟我争一争吗?”
“不争。”亓安玉抬眸看他,说了句掏人心窝子的话,“但我会遵从自己的内心。”
忘了该忘了,退出这个世界。
意识到话说的不对,他及时找补,给有漏洞前话铺盖过去,“或者,等有一天,我带你回家,回到我出生的地方。”
周平愿皱着眉头舒展开来,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一进一退,试探又回防,于他而言是说不出苦楚。
顺着亓安玉的视线一同看向那颗垂丝海棠,他心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还要瞒我多久,想忘了我又留恋我……傻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被风吹起的发丝游荡在他的掌心,一缕一缕的执念慢慢扎根。
在这儿坐了没多久,周平愿拉着他回了病房。
途中碰上了出来寻他俩的刘倩英。
背着刘倩英出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亓安玉也长了心眼知道把她哄开心了就不用挨训了。
谁曾想,刘倩英不仅没生气还嘱咐他下次要出去提前说一声,结伴也好一个人也罢。
…
哈欠连天,亓安玉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有些累。
周平愿:“累了就休息,我守着玉哥儿不怕做些不好的梦。”
再次提到那个梦亓安玉还是心有余悸,“把手给我。”
周平愿照做。
牵住他的手,亓安玉喃喃道:“这次不会怕了。”
掌心的温度传递到亓安玉有些冰凉的手指上,他感觉到手牵的紧了。
直到平稳的呼吸声出现,手才松了些。
目睹着亓安玉睡了,走前她跟周平愿悄悄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枕头旁的手机屏幕一亮,显示的是微信消息。
窗外有落叶飘过,他低头吻了亓安玉的无名指。
那里是戒指的位置。
——
太阳落下之前,病房里一直保持着安静,午睡醒来的亓安玉坐在床前漫无目的发呆,盯着某一处内耗。
周平愿像是被隔离在外,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就这样一个坐在窗前,一个坐在床边。
一下午没能说上一句话。
…
天渐渐黑下去,早先跟刘倩英说好的今晚是周平愿留下照顾他。
听着走廊外最后一盏灯灭了,随之而来的是暗下去病房,即使窗外的月亮再圆再亮也无法给予白天的亮度。
窗前的亓安玉动了动,抬手捋了下头发,右手无意识的握紧了些。换作是以前周平愿早就拉着他过来躺下了,今天不对劲的不止他一个。
周平愿在等他开口。
等他说想说的。
座椅上的人偏过头,温声道:“周周啊,把手机灯打开,太黑了。”
确实,太黑了,有些看不清。
周平愿听他话将手机灯打开然后又抽了两张纸遮住强光,刺眼的光一下收了不少。
再一抬眼,亓安玉站起身缓缓向他走来。
一步一步,坐在床尾,脱了鞋往里坐了点。
打着灯光的手机放在俩人中间,周平愿看他,静等着他开口。
抱着膝盖的手蓦地松开颤颤巍巍的将那枚戒指归还回去,放在手机旁。
几乎是毫无征兆,周平愿被叩的一脸懵。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亓安玉会把戒指送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下一瞬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抱着双腿缩成一团,他把头埋在腿间,遗憾的不能再遗憾,“戒指还给你。”
“为什么?”
亓安玉摇摇头,不说话。
“为什么把戒指还给我,理由呢?”
摒弃了一概的温柔坚强模样,此刻他像个受伤的孩子,送出去的礼物被毫无缘由的退了回来,他问,问亓安玉为什么?
“是不喜欢这枚,还是……”他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想要个答案,“不想要啊?”
灯光打的亮,他只觉得灰蒙蒙的,看不到亓安玉的眼睛,一头乌黑散落的挡住了所有。
周平愿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眼睛盯着那枚铂金素圈,问:“今晚要我留下就是因为戒指吗?”
隐隐约约他听到了呜咽声。
“不是。”
爬满泪痕的脸缓缓抬起,亓安玉忍着痛说,“能不能把戒指收回去,我不要。”
无视他的情绪,周平愿逼问他:
“是不想要还是不能要。”
“我……”不能要的话哽在喉头,抬手擦了泪,他说,“都是,不想也不能。”
“理由呢?”周平愿追问,“总有理由吧。”
看着那双对他有所期待的眸子逐渐暗下去,变得失望,亓安玉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什么也跟着碎了。
“我做了个梦,被惊醒那会儿,周周正从门外进来。”下巴抵在膝盖上,他没去看周平愿的眼睛,只是缓缓讲述着这个梦。
“梦里,我在医院里的走廊看到了和周周背影极其相似的一个人。那个人离我很远,我怎么跑都追不上,最后看着他消失在走廊里。等我回到病房的时候,周周坐在床边等我,没有说一句话拿走了我手上的戒指,我追出去看着周周把戒指扔进垃圾桶,指着我对我说骗子……”说到这儿,亓安玉止不住的流泪,就连声音都哽咽的不成样子,“我哭不出来,只觉得急躁,最后没有追上周周。回去的时候碰见了走廊里跟你背影相似的人,我看不清他们但能听到他们说话……虽然是梦可我觉得好真实。梦里周周说要离开我,永远不想再看见我,我惊醒之后就在想这会不会就是我的结局,我们之间就这样了。”
“所以呢?因为一个梦就不要我了?”
周平愿委屈,“因为无法承受,胡思乱想,就想跟我结束。”
“不是的,我还骗了周周,我骗了你啊……”
话刚落,周平愿猛的抱住他,“玉哥儿没骗我,是我骗了玉哥儿。”
知道他说的骗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病情,要真论起来只能算是他俩你瞒我瞒。
“周平愿,我骗了你,骗了你好多啊,这个梦也是在警示我……我怎么能骗你呢……”伏在他的肩头,亓安玉泣不成声,他多想在这一刻坦白一切,可话真的到了嘴边他还是无法说出口。
“那就骗我一辈子,我不相信梦。”周平愿说,“梦里都是假的,我不会离开玉哥儿,也不会说玉哥儿是骗子,骗子是我,是我一直在骗玉哥儿。”
“可没有人会想跟骗子在一起……”亓安玉无助,心里更是泛着痛,“戒指也是…我、我承受不了,怕有一天、会像梦里那样。”
周平愿的身子挡住了大半个灯光,置身在黑暗中亓安玉还在自责。
他骗了周平愿太多,这是不得以的。
到了最后他还在想办法推开周平愿。
“对不起,周平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这一声声的“对不起”听的周平愿心疼极了,捧着他的脸又亲又摸的,“乖乖,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做错任何一件事。我们之间不存在对不起,爱人之间要相互包容、理解、体谅,我们无法站在对方角度去看问题、思考,即使有幸站在了对方的角度,那也不能看的全面。我知道玉哥儿心里不安,因为我做了害怕失去的梦,但玉哥儿的不安相反也强加在了我身上。你把戒指退回给我,我会误认为玉哥儿是在否定我,否定了我们的过去,这比剜心还要痛。”
扯着他的袖口,凌乱的长发被泪水沾湿贴在脸上,他哽咽,“我没否认,周周是我的家人,除过妈妈、爸爸,没有人比你更爱我了。”
他幼时空缺的爱,厌恶的世界在周平愿身上看到了圆满。
就好像是专门为了他而来。
轻抚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头低着头,周平愿轻语:
“乖乖,人本就是不完美的。”
“是不得已而为之,正因为这样爱你的人才不会离开你。”
“不要把一时之过归结于自己,哪怕欺骗,我不怕玉哥儿骗我,我最怕玉哥儿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我,这是最可怕的。”
“还有,这个世界上我只有玉哥儿了。”
透过微亮的灯光,亓安玉哑着声点了点头,“我错了……”
揉着他的头发,周平愿哄他,细语呢喃:“乖乖没错,玉哥儿能把心结说出来我很我开心。不要在推开我了,欺骗也好,其他也罢,我会伤心的。”
亓安玉点头,“嗯,嗯,不会了,希望周周以后不会怪我,无论我做错了什么。”
周平愿:“不会怪玉哥儿,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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