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失忆
手中的头发揽起滑落,抓了把不轻不重,梳子搭在发丝上来回轻梳着,笨拙无措的手法慢慢变得娴熟。凳子上坐着的人一动不动,一件病服挂身;远看,越来越单薄,近看,被罩住的身子有了模样。
窗外探从云里出的阳光分了一点光,挂在窗上。
正对着窗口,亓安玉若有若无的笑意转成太阳下懒散的小猫,虽坐的端正可身上无不散发着一种惬意之情。
身后,周平愿一点一点的将头发分出来,梳散,生怕扯到他,手上动作轻细无比。
“不是说随便一绑吗?怎么扎了这么久?”亓安玉有意晃晃脑袋,手向后摸索去试图去扯他的衣角。
蠢蠢欲动的手被周平愿一眼发现,他没有出声阻止,而是由着亓安玉。
“随便?我有说过随便嘛?”周平愿装傻,继续着手上动作,“我怎么不记得了。”
“又来,明明说了的。”亓安玉替他回忆,“我刚才要梳头发时,周周抢着帮我,说什么:今天我帮玉哥儿扎头发,就随便扎个简单的。我都记得这么清楚,周周是老年痴呆吗,这么快就忘了。”
周平愿嬉皮笑脸的应着,权当是忘了那一回事,“嗯,是啊,我忘了。我都老年痴呆了,玉哥儿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咦~”亓安玉此刻的表情极其丰富,可惜他看不到。
“二十五岁的人……这么年轻可惜了啊……”
“要不我给你看看,我可是专治各种病,尤其是老年痴呆,我很有一手的。”
闻言,周平愿笑笑,不作声。
从手腕上取下黑色皮筋,扎在头发上,一圈又一圈。
扎好后,他又将丸在一起的头发扯松了点,这样一个完美的半扎发丸子头就弄好了!
不扯头皮,耳侧垂下发丝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以前看亓安玉扎过这种发型,也只扎过一次。那时候就想着:等以后他亲自上手给亓安玉扎个一模一样的。
今天算是实现了。
周平愿说,“好了,玉哥儿转过来我瞧瞧。”
亓安玉一听好了,先是晃晃脑袋看扎好的头发会不会散下来,而后才慢慢转过身,让他细瞧着。
一张美人脸配他这巧手扎出来的头发就是好看,先不说亓安玉自己满不满意,周平愿已经是乐的嘴角翘的老高了。
看他这么对自己的作品这么满意,‘作品本人’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扎了个丸子……”亓安玉收回手,顿了片刻,问,“周周……什么时候学会的?”
周平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没有学,看了一遍差不多就会了,还是亓老师教的好,很细节哦!”
“我?”亓安玉困惑道:“我教的?周周记错了吧,我扎的时候周周根本不在。”
“啊?”现在换周平愿疑惑了,“没有吗?我记得很清楚,不可能出差错。”
那是一个午后,周平愿来宿舍找亓安玉时,恰巧碰上他扎头发,扎的就是这种丸子。当时,亓安玉还调侃他说:我扎头发,你怎么比上课还认真?
周平愿看的细致,上手替他捋了把头发:玉哥儿干什么我都看得认真,又不是一两次了,况且玉哥儿那些小动作可比上课有趣多了。
亓安玉迅速扎好,侧头看他:你又瞎说。
周平愿:没有哦!
亓安玉打断他的回想,“周周,想起来了吗?是你记错喽。”
周平愿表情难测,又试问了句,“我当时在宿舍啊,玉哥儿呢?”
亓安玉笑他,“笨啊!周周都在宿舍了,我能去哪。”
周平愿继续问,“后面呢?”
“后面?”亓安玉“哦”了一声,惊道:“周周真忘了?诶?怎么真老年痴呆了……”
周平愿迫切的想知道后面怎么了,引着他问道:“权当是我忘了,玉哥儿告诉我,说不定我马上就记起来了。”
亓安玉顿思半晌,点着头应了“好”。
他仰头看着周平愿,说,“我扎完头发,想去找周周一起去食堂吃饭,结果你不在宿舍,你舍友说你跟朋友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给你发了微信后,我去法学院听课了,那个老师是从外面请回来的,讲的可好了。当时,这位老师可谓是法学院的红人,他的课每次去都占不到做,海有跨专业来听的……”
听他绘声绘色的讲着与自己脑海里无半点交集的回忆,周平愿慌了。
怎么可能呢?
要说忘了,也大概会记着一点。
亓安玉不仅说自己没忘,还讲的跟真的发生过似的。
孰不知,他说的那些周平愿从未有所闻,也从未经历过。
看着面前渐渐陌生起来的人,周平愿有一刻是觉得自己出现幻觉又或是自己傻了,在即将陷入自我怀疑时他背过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后腰。
清醒、他现在很清醒。眼前的人也很清醒,只是,他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失忆么?不可能啊?记得好多唯独有部分不记得,难道是……间接性失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又会间接性失忆呢?玉哥儿啊,你自己知道吗?这些凭空想象的回忆在你哪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周周啊,你想什么呢,我都说完了。”亓安玉去扯他的衣角,扯到后晃了晃,“想起来了吗?要是再想不起来,我就要揍周周喽!”
“嗯。”周平愿扯着嘴角笑笑,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说,“想起来了,玉哥儿都讲的那么细了,我又不是木头,是木头也该记起来了。”
“啊……也是。”说罢,亓安玉伸手抱住他的腰,隔着一层衬衣脸贴在他胸下,那里离心脏不远。说,“周平愿,你好温暖,像个大暖炉。要是能变小让我一直带着就好了,这样,就不怕冷了,还能做个伴。”
“玉哥儿就穿了这么一件,肯定会有些凉。”周平愿摸着他的脸颊,宠溺说道:“我要是能变成暖炉,一定第一个让我的玉儿不怕冷,四季都能带着,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可这样一来,玉哥儿就没有我了,暖炉陪着要是无聊了可怎么办。”
亓安玉在他怀里蹭蹭,“不会的,不会的。”而后,仰头看他,眼里盛着最美的景色,对他说,“周周能陪着我已经很好了,现在也很暖啊。也不说一定要让周周变成暖炉,我这样抱着,能清楚的感受到周周的体温,热的、暖的,挺不错哦!”
周平愿放缓声,“嗯,那让玉哥儿多抱会儿。把我的体温传给玉哥儿一些,即使不能持久但在这一瞬是温暖的。”
脸埋在衣服上,亓安玉闷声说着,“好哦。”
窗外射进的阳光有一刻的温暖,怀里的温暖是永恒的,亓安玉将整个人送到他怀里,切身感受着这份温暖。
周平愿不说话,配合着他的动作,心里却是心事重重。
他想:关于失忆这件事,还得在试探几次。
这么想着,怀里人唰的抬起头,脸上写着兴奋,说,“周周,我们出去转转吧,闷在病房里好无聊的。”
一种迫切的、非常着急的、想要得到回复心情涌上心头,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只为那句同意他出去的话。
见他刚才那么期待、兴奋,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结果,转来转去只是想出去。
周平愿点头,“那就出去转转。”
亓安玉喜上眉梢,真真是个孩子,“好啊,好啊,要出去喽,谢谢周周!”
不想打断他的开心的笑容,但有件事是必须要说的。周平愿捏着他的下巴,弯下腰,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出去的前提是:穿好衣服,上面、下面一个都不能少。”
“……”
真像个合格的恋人啊。
不对、不对、是合格的爱人。
亓安玉保证:“我一定穿好,一件不落!请放心!”
“嗯。”周平愿笑着应了声。随后,走到床边坐下,一本正经道:“过来,我看着玉哥儿穿,一件都不许落。”
“……”亓安玉感觉背后冒汗了,侧过脸,为难笑笑,“不用了吧,就穿件外套…没什么可穿的——”
周平愿张口一句就压住了他的说话声,“过来。”
“……”
亓安玉侧过身去。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周平愿:“咳!”
亓安玉迅速起身,“来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过来,穿衣服比上刑还难捱。
要说穿一件外套还好,其他的是真不想穿。
周平愿盯着他的露出的脚腕,突然伸手抓住,状况之外的亓安玉被惊的一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怎、怎、怎么了?”
周平愿不说话,死盯着脚腕处,把他的裤腿往上撩。
解上衣扣解到一半的亓安玉停下来,手顿在空中,眼睛乱瞟,很是无措。
他本就瘦再加上病服有些大,裤腿很快就被撩到膝盖上了。
半条白花花的腿显露出来,皮肤细滑腿又笔直,简直不像是男人该有腿型,半点赘肉都没得。
脚腕往上更是一只手就能握住。
盯着看了几秒,周平愿的脸瞬间黑下来,由内而外,感觉周身空气都被感染透着一股凉意。
亓安玉两手食指想扣,拇指因心虚而不停的扣着表面皮肤。慢慢的,扣的次数多了,一截一截指甲盖的扣痕逐渐显现出来。
“要我、”亓安玉看他脸色。蓦地,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死后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要我狡辩吗?”
狡辩的希望不大——10%
挨训的可能性大——70%
其他的可能性中——20%
周平愿抬眸看他,“还有狡辩的余地吗?”
亓安玉想了想,嗫嚅着:“还……有点。”
周平愿跳过他说的话,偏离轨道:“嗯,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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