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我可以没有父母，玉哥儿不行

路上有些堵，祁妄挑了条稍远的路过去。

…

从公园出来的刘倩英在路边搭了一辆出租车。

车内司机降下车窗问：“去哪啊？”

刘倩英：“去第一医院。”

司机：“那行，赶紧上来吧。”

司机是个老大哥，说话、面容都给人一种很随和、亲切的感觉。

车内安静没几分钟，司机随口搭起了话，“这边搭车的没几个人，你是家住这边吗？”这种也是跟平常的搭车的乘客唠习惯了。有时，拉个小姑娘、年轻小伙你不说话他们都主动找你唠。

刘倩英接上话茬，“家不住这边。早上来这边办了件事，能不能搭上车也是碰个运气。”

“那运气好，我刚拉了小姑娘也是这儿搭车。”司机大哥说：“昨儿连着下了一夜的雨，今早不停，有些出租都停了。这外面又起了雾……真是让人摸不着，今年的雨水很足啊。”

刘倩英笑着回道：“是啊，多少下点也好，太燥热了人又顶不住。”

红灯一亮，众多车停在十字路口中央。因车打着亮灯一辆一辆的很好辨认，司机将下车窗探出头朝外看了眼——早高峰，车不是一般的堵。

坐回身来，司机问：“前面有些堵，绿灯亮了也不一定能走开。你要着急去医院的话，我换条远道，背绕着医院转过去。”

听完，刘倩英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二。

“那就走那条远道，你给咱们保证到医院就行。”

司机：“这路有很多条，走哪条都能到，咱保证给你送到。”

等绿灯亮了，司机师傅打着转向灯走了另一条路。

开了没多远，走的很顺利，这条路的车相比刚才那道要少很多，偶尔也会驶过一些货车。

身后一辆白车超车驶过，夹在了他和一辆大货车中间，没几秒白车又跃跃欲试超到了货车前面。司机大哥瞟了眼后视镜：后面有辆黑车试图超车，安分的走在自己道上。

等黑车超车走了，突然砰的一声！车屁股被剧烈的顶撞往前飞去导致撞上前面大货车的车尾，毫无预料的、后座人被这一撞失了平衡向前倒去，司机眼看车身要钻进货车车底连忙踩了刹车！

被吓得脑子完全空白了。

刺啦刺啦声不断！

后面的车因超速行驶，及时踩了刹车，却因一时降不下来顶着车往前撞！

砰！哐！

后面行驶的两辆轿车相继追尾。

小雨模糊了车窗，金环路因追尾造成重大事故。

……

“喂？什么事啊？我不是请假了么？”

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接着电话。

“请假了，你办公室的钥匙带回去做什么？！”

“钥匙？”闻言，祁妄减了速缓慢行驶：“我的办公室的钥匙昨天就交给你助理了，你找小文啊。”

“你们俩一个说他不知道，一个说他给他了。”裴莫湫咬牙切齿，“我到底听谁的？”

“不是有两把钥匙吗。”祁妄想了想，“另一把在…你找肃宁儿，他知道。”

对面有些不耐烦了，“行、行。以后办公室门别锁。”

祁妄把他别锁办公室的话当成耳旁风，火急火燎道：“挂了。”

随手扔了手机，车速提至正常，走了半截祁妄发觉前面又堵了？

两侧车停的整齐，前面还围了不少人。

警车、救护车的警报声隐隐绕在耳侧。

被这么一堵，什么都不知道祁妄心里瞬间来气准备下车看看。

议论声不断。

祁妄走到前面伸脖子瞅了瞅，硬是半点没看着。

“救护车声？”他心道：“前边出车祸了？”

转头去问手边人，“叔，这儿前面怎么了？”

那人叹息一声，道：“唉，前边出车祸了，五辆车追尾撞上了。”

祁妄：“人没事吧？”

“人啊……说不来。”大叔摇摇头，“后面轿车追尾应该没事，车身的损坏不大嘛，人也救出来了。前面、唉，前面被两辆货车夹在中间估计有些难，车都被挤压变形了，撞的不轻，还在救呢。”

闻言，祁妄皱紧眉头，挤进人群去最前面看看。

警戒线拉起，众人合力将车里人救出，现场惨不忍睹。

司机头骨碎裂、脑浆都出来了……

当场判定死亡。

车已经没了样。

挤到最前，祁妄放眼瞧去。

一条路硬是被围观的人围了半圆形。

身旁的大妈、阿姨声音不减。还有拿手机录着像的。

“唉、命不由人啊，谁也不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最难受的还是家里人，前面的人儿已经没了，男人啊家里的顶梁柱。不由人啊、不由人。”

“另一个也刚被抬出来，跟前看的清楚的说是个老年人，头发都花白了，还好捡了条命。”

……

祁妄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他是个旁观者，但这场面严重程度，他都有些害怕了，更别提当时在车里的人了。

唯一幸存的被抬上救护车，祁妄遥遥一撇，猛的一怔！随机拨开人群朝更近处走去，心跳的厉害，边走边喘。

他不确定……

耳鸣了，脑袋空了。

等到了近处，看到了伤者被抬上救护车的最后一眼。那刻，心里的石头重重落下！他被吓得睁圆了眼，嘴里颤抖、不确定的说道：“刘、刘姨吗？”

身体蓦地生出一股寒意，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兹里哇啦刺耳声。

“是、是刘姨…刘姨、”

“刘、刘姨。”

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回答声。

警员过来驱散人群，看着救护车离开，祁妄撒丫子就往车里跑。

调转车头，一双手颤抖搭在方向盘上，匆匆驶离了车祸现场，赶往医院。

救护车一路鸣笛以最快速度抵达医院。

祁妄随后跟上，狂奔进医院。

医护人员推着急救车往抢救室跑，

“前面人让开、快、快、”医生越上急救车给刘倩英做着心肺复苏，每一秒都是和死神抢人。

进了抢救室，祁妄不停歇的拿手机给周平愿打视频通话。

‘嘟嘟’响了几声，对面立马接了。

祁妄慌乱抓着自己的衣角，说话都有些抖：“周、周平愿，你马上来抢救室，一楼的抢救室，你快点来啊！”

听祁妄的声音跟快要哭出来没差，周平愿边跑边问他，“怎么了？”

祁妄还是那个话：“你快点来，来了我们在说。”

说完，他顺手挂了视屏。

走到墙边靠墙蹲下，祁妄满脑子都是在车祸现场冷不丁瞥到的那一眼，还有刘倩英在急救车上浑身是血的模样。

生平第一次围观车祸现场，出车祸的人还是他认识的。祁妄感觉自己被冷热两种水温来回涮着，涮完又被丢进冰窖里，那股打心底窜起的冷意让他瑟瑟发抖，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停的吸气吐气，理智恢复了点，全身飘飘然的感觉终于散去。

没一会儿，‘哒哒哒’的跑步声传来，停了一会儿，伴随着极重喘息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声，祁妄猛然抬头看去，见是周平愿他忙忙起身，全然顾不得还在发颤的双腿，走到他身边镇定说道：“我、我来的时候路上出车祸了，刘姨、刘姨出车祸了，正在抢救呢。”

闻言，周平愿如静止了般也不喘气了，直愣愣的僵在原地。双眼霎时失去了‘灵魂’，这个消息犹如敲在头上的一把重锤，脑子空了也不会呼吸。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真是太荒谬了。

祁妄懂他不能接受的心，低下头去尝试‘脱离这里’

…

“祁妄，你不要骗我啊…”

周平愿没有任何情绪，呆呆的看向抢救室。

他在等、等医生出来，等医生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看了没几秒，抢救室门开了。

周平愿一个箭步‘扑’上去。

医生看了看眼前人，问：“刘倩英家属？”

周平愿的木讷的点点头，“我是。”

“病人因身上脏器破裂、脑内出血于六月二十二日上午十点十分抢救无效。”

宣布死亡。

刘倩英车祸死了。

亓安玉的母亲抢救无效死了。

极不情愿听到的消息在耳边炸开，祁妄听后别过脸，不加掩饰的眼泪滑落而下，在医生进了抢救室后……

扑通一声，祁妄因陡然无力跪了下去。

正对着抢救室门跪着。

眼泪涌出，他懵然的像是做了场梦。

脑子里什么都没了，只有亓安玉每次放学回家带自己去他家的场景。

“怎么办……玉哥儿怎么办……”

“玉哥儿不能没有母亲啊。”

“我可以没有，我可以的。我习惯了，玉哥儿没习惯也不能习惯啊……”

他哭不出声，现在想的全是自己没有父母被嘲笑的画面，他的亓安玉不能被嘲笑，不能被，一定不能被。

那些嘲笑的话有多难听他是知道的，自己可以被嘲笑可以被骂，但唯独亓安玉不能。

他捡起的玉，不能再碎了。

祁妄抹了泪，过来扶周平愿起来。

“周平愿你起来，你要振作。”

祁妄力量不小，面对眼前这个人他也能给拽起来。说话无用，周平愿只是看了他一眼。

祁妄拉拽着他一只胳膊，愤怒道：“你想想亓安玉，你要这样去见他吗？！要真是这样，刘姨还真TM看错人了！你起来，你给我起来！”祁妄脾气仿佛心底窜升起的火焰，越燃越旺！甚至揪着周平愿的衣领硬拽他起来：“真TM狼狈！你起来，你看看医院还有个病人呢，亓安玉问起来你要怎么交代，你想亓安玉也跟刘姨一样吗？”

这句话出，周平愿终于有了动作，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祁妄，我可以没有父母，亓安玉不行的。”

“你知道家人突然的离世有多痛苦吗？他还在监护室，怎么接受的了。”

“那就先不要说。”祁妄自己都接受不了，更被提亓安玉。他说，“这里，这里先解决，刘姨的事我会看着和你一起解决。跑趟的事我来就行，你看着亓安玉，探视时间马上要到了吧。”

周平愿说：“十一点。”

“好。”祁妄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二。

“周平愿，你是周平愿啊。”祁妄拍着他的肩，“高中我们仨个里，你最成熟稳重了，再是亓安玉，再是我。”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怎么做。”

半晌，周平愿点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