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是亓安玉目录

第74章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是亓安玉

抢救室外边,祁妄把身后事揽了。眼看着探视时间就到了,他不能让周平愿一身狼狈的进去,刘倩英这事是突发意外后边还要跟肇事者‘谈谈’,祁妄已经安排的滴水不漏。

找了个安静角落,祁妄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过去,‘嘟嘟’几声对面接通了。

没了以往说笑的模样,祁妄正经的像是在同‘罪犯’问话:“喂,在金源市吗?”

“巧了吗不是,我给公司揽了个项目,正谈完要去吃饭。”

“先别吃饭了。”祁妄说:“金源市第一人民医院,我在这儿等你,半个小时……快些。”

对面一阵沉默……

砰的一声,像是用力关车门的声音,紧接着对面掀起一连串的疑问:“你住院了?有事没事啊?今天还是之前啊?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洛临司、”祁妄已经有些怒气了,“你再不快点来,就等着给你老板我收尸。”

“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手机揣进兜里,刚抬起头,祁妄就顿住了。

“……”…“怎么不去监护室?马上十一点了。”怕他担心身后事处理不当,祁妄说,“这里有我呢,做好你该做的。周平愿……”顿了顿,他说,“我可以救你,也可以妥善处理完刘姨的事,也请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你的事。”

周平愿一哽咽,说不出话点着头答应了他。

十一点,监护室的门如往常一样打开。

周平愿穿戴好站在门口,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去。

亓安玉早早睁开了眼等他。

来到身侧,亓安玉左右看了眼,见是只有他一人,便问道:“妈呢?没进来吗?”

周平愿演的自然,语气上却多了不可察觉的悲伤,“阿姨、阿姨还没来,说是家里乱糟糟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

亓安玉信了,“噢,之前家里一直挺整齐的,应该最近一直在医院,忙着没有收拾。”他有些遗憾道:“我今天还想跟妈说些话呢…”

周平愿抚摸着他的脸,“跟我说也一样,周周在这陪这玉哥儿。”

亓安玉“嗯”了声,随后问道:“昨天是不是下雨了?”

“玉哥儿听到了?”

“没有,听这里值班的护士说的。”亓安玉有些不好意思,“我睡的沉,什么也没听到。”

周平愿温柔的笑了声,“睡得沉代表睡的好,休息好了。今天玉哥儿很有精神。”

闻言,亓安玉苦笑,“可是我好累。我想见妈了,妈下午能过来吗?我昨晚做梦了,梦见我们回家了,妈还把你介绍给爸爸认识了,我们一家人很开心、很开心。”

明明说着开心的话,亓安玉自己都没察觉他流泪了。

心犹如万蚁啃食,沉在心底的痛要大于无法说出的痛。周平愿不敢想要是亓安玉知道真相会有多心痛,可能是痛的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无休止的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他?

这样的痛只降在他身上就好了,为什么要降到一个被病痛折磨、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身上。

接二连三的不如意让周平愿知道:其实每个认都一样,只是命不同罢了,也没有所谓的眷顾。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捡来的。

亓安玉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睛里有一片无法触摸的真相。他心思敏感,见他垂眼沉思便问道:“周平愿,你…在想什么啊?”

话落,手背倏地传来一片冰凉,瞬间席卷全身。

怎么形容呢?

那是一种钻心的冰凉感,正常人里怎么会有那样的温度呢?

周平愿握住他的指尖,低头连带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很久没有这种‘摸脸’的感觉了,亓安玉的手很凉,放在他脸上跟块石头一样,怎么都捂不热。

“玉哥儿,手太凉了,是不是冷了。”

亓安玉摇摇头,“不冷,我盖着被呢。”

脸在他的掌心蹭蹭,周平愿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可真的好凉啊,玉哥儿一定没有感觉到……也是,他都习惯了。”

亓安玉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是件常事了。

之前亓安玉手凉、脚凉他都认为是冷了,尤其是冬天凉的跟外面的石柱子一样。一到晚上,周平愿就把他那双冰凉的脚夹在自己腿缝,把人牢牢实实箍在自己怀里,他的那双手自然而然的就钻进了周平愿的衣服里。

“周周,不冷了。我的手被捂热了。”亓安玉伸过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不冷的,不冷。”

周平愿去碰他的胳膊,抓到手腕那块他被惊的停了下,亓安玉瘦他是知道的。可当真正触碰时又提心吊胆。

生怕一碰……碎了。

吻着他的手心,周平愿模糊不清道:“玉哥儿,我心疼你,很心疼。可我救不了你,我真想疼的人是我,不想你受伤、痛苦。”

留置针拔去后,他手背上那块青了的地方像是永远钉在上面了一样,仅仅一天是消不下去。

周平愿心疼他,心疼他受这么多苦。

亓安玉安慰他:“没事的,有周周和妈陪着我,我不疼的。”

“嗯,陪着你。周周陪着玉哥儿。”

半个小时的探视的很快结束,临走前,亓安玉问:“妈下午会来的吧?”

周平愿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隐藏好情绪佯装淡定道:“我打电话问问阿姨。”

亓安玉开心的答应了,“好。”

看见亓安玉笑,他更不想看见亓安玉哭了。

出了监护室,周平愿又忙着去找祁妄。

那时祁妄正忙着准备刘姨的身后事。

他比谁都靠谱。

周平愿去了也是搭把手,一起商量着葬礼的事。

两边来回跑,抽时间周平愿回了趟家。

没有进家门,只在门口呆了一阵。

出租楼这里住的都是些老年人,往后面一栋走去,里面有一间是周平愿曾经落脚的地方。

直到考上大学就没在这里住过了。

高中,他、亓安玉、祁妄。他们仨在这里度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时光。

祁妄几乎是每个周末都会过来找他们又或,他俩去找祁妄。

总之很快乐、很快乐。

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周平愿去监护室探视的很害怕,害怕自己露馅。

他进去的时候亓安玉还睡着,像是感觉到了有人来,亓安玉慢慢睁开眼,嘟囔着问:“妈不来了吗?”

周平愿只说了这么一句:“会来的。”

眼眶里包着泪,亓安玉委屈的点点头,跟他诉说:“我做梦了,周周。我梦见妈不要我了……明明妈会来的,不会拖这么晚,之前都是这样,我说一遍,妈会记的很清楚。现在怎么不来了呢?”

“会来的……会来的……会来的。”

周平愿身子泛着抖去抱他。

现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像什么都成为了借口。

亓安玉闭着眼抽泣。

他感觉自己失了某样的重要的东西。

想见的人见不到,又梦到刘倩英不要他了。

他害怕,梦成真。

刘倩英会真的不要他。

这半个小时,亓安玉几乎是一直闭着眼,念叨了几句话也就在没说话。

周平愿坐在身边陪着他,手握的很紧、很紧。

下意识的动作,下意识以为周平愿也会跟梦里的刘倩英一样不要他。

太过害怕想要抓紧一个人的条件反射。

2023年6月23日

算上周末两天祁妄一连请了四天假。

到6月27。

这几天祁妄家里人包括批假的裴莫湫都看出祁妄不对劲,很不对劲。

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有两天夜里连着没回来。

祁母打电话过去,祁妄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很忙’,之后又匆匆挂断。

怕祁母过分担心,祁妄又给发了条消息过去:[这几天忙完了,等我回去给您解释]

有了这条消息,祁母这边也算是放心了。

六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多

刘倩英的后事操办完了。

监护室这边

连着三天没见到刘倩英,每当亓安玉问起周平愿只是寥寥盖过。

到后面,亓安玉几乎不怎么问了,每次朝后面望一眼,见不到人后就转回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有时看着周平愿会哭,无缘无故的、始料不及的。

2023年6月26日

下午四点十分。

自周平愿进来到现在亓安玉不曾说过一句话。

对他更有吸引力的还是头顶的天花板。

大概过了那么一两分钟,亓安玉动了动脖子,转向他这边问:“妈今天还不来吗?”

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全身血液都聚在一处。每每亓安玉问起这个,周平愿的脖颈处都像是有刀架着一样,明明不是逼问却比逼问的更可怕。

心更是悬在高处因找不到落点而惶恐不安。

“阿…姨——”

亓安玉抢在他前面,自问自答:“应该是不会来了。”答完,他又说:“周周,我的记性好像变差了。最近有好些事记不起来了,每天晚上又总会疼醒……我怕我把你忘了。”

“说什么呢,傻瓜。”周平愿不想听他说这话,什么忘不忘的都是假话。他凑近亓安玉耳侧,缓声说:“把我忘了,玉哥儿倒轻松了,你让我怎么办啊,守着回忆过一辈子啊。”

“不是的。没有。”亓安玉极力辩解,“我没想把周周忘了,我的身体、灵魂已经习惯了周平愿。要是真没了记忆,灵魂会带我找到你,我们约定过:无论对方在哪,只要没有忘记就一定找的到;要是忘了,把我的灵魂带走,那是除了我之外第二个爱你的。”说到最后,亓安玉的喘气声都变弱了,跟刚生下来的幼儿一样,仿佛随时会因为情绪激动结束生命。

“我知道,玉哥儿跟我说了不止一遍。”

因为怕没有人爱周平愿,亓安玉把自己的灵魂归属给他,让灵魂成为(代替)除了自己外第二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也就是说,亓安玉可以不爱自己但他要让自己完全归属周平愿。

这是一种舍弃自我的爱。

亓安玉心甘情愿。

换言成一种‘浪漫’的说法:

食彼之心、住彼之身。

食彼之髓、住彼之魂。

[我们吃了彼此的心就可以永远住在对方的身体里,不会分开]

[我们吃了彼此的骨髓跨过肉体,灵魂的我们相依偎,不会孤单]

‘我要的是“人吃人”的爱,’

‘我要的是灵魂双沦陷的爱。’

天花板太过亮、白了,就盯着看了这么一小会儿,亓安玉的眼泪沾湿了枕头。

喘了两口气,睫毛上沾的泪聚成一滴掉了下来。

周平愿抬手替他擦了擦。

亓安玉闭着眼说:“周周,我有吃药,吃的劳拉西泮片。那是一种抗焦虑、改善睡眠的药。”

闻言,周平愿替他擦泪的手顿了顿,停在空中。

“周周,我想看着你说。”

话毕,周平愿立马收回了手。有些僵硬的点头说道:“说吧,我在听。”

他问:“周周知道我在吃这种药吗?”

想起那天在病房抽屉翻到的药,周平愿果断摇头,道:“我不知道。”

亓安玉叹了口气,“是吗?我还以为周周知道了呢。”转过脸,盯着那双如潭水般深浅不知的眼,他说:“我第一次对害怕有了理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吃了,只记得吃了…差不多有大半年了。那半年很煎熬、很煎熬,每次做梦不是梦见自己死了,就是梦见周周突然消失。每次惊醒我都不敢睡,夜里太恐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你知道从夜里等到天亮有多煎熬吗……”他苦笑着,如释重负道:“后面吃了药,渐渐能睡好了,渐渐把有些事忘了。可没关系啊,从周周回来那天,我就没吃过药了,睡的比以前好,睁眼闭眼都是我爱的人,我没有把周周忘记,即使吃再多药。”

在亓安玉看不见的地方周平愿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了,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到了周平愿这里每字每句都像是扎在心口的刀,一刀一刀扎进心脏更深处。

不难猜测,亓安玉吃劳拉西泮的原因多半是自己。

“玉哥儿……”周平愿呼出一口气,颤着声问:“害怕的时候是怎么挺过去的?你一定非常恨我吧,恨我不在你身边。”

“不恨。”轻飘飘的两个字把大半年扔了过去,像风一样清又像风一样探不出大小。

接着,他又说,“我恨我自己迷路时找不到方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是亓安玉。”

闻此,周平愿瞳孔微缩,带着惊讶和不解看他:“为什么要恨自己不是亓安玉?”

他说:“因为太痛了。”

是啊,太痛了,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很痛。

“太痛的话,舍弃痛苦化成自由的风吧。”

周平愿原封不动的将之前亓安玉说给他的话还了回去。

今天流了太多泪了,亓安玉眼眶依旧湿润。

手指勾着周平愿的小拇指,他说:“带我出去吧,我不想住在这了。看久了头顶的天花板让我分不清这究竟是医院还是家了。”

话落,周平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明天带玉哥儿出去。”

他早料到亓安玉会说这话,只是晚了。

他想的是,亓安玉会在见不到刘倩英的第二天就申请出监护室。

因为身体里住着彼此,才会如此熟悉对方的想法。

周平愿没办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的爱人即使归属了自己也有选择权,亓安玉很执拗,决定好的事谁也不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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