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小望弟弟

除了两张照片，祁妄还翻到了检讨书、荣誉证书、一本夹着数不清字条的数学知识集……

这些都是有记忆的物品。

祁妄庆幸，庆幸还留着，庆幸还记着。

翻完所有的东西将近过了两个多小时。

翻的是回忆。

和他们一起的两年仅用两个多小时就翻完了。

他原样将白纸铺上去，取下桌上的笔在白纸上写了［高中］两个字，然后盖上盖子，推放回了原位。

弄好后，盯着面前的小收纳箱他若有所思，原本就是奔着大箱子去的，这个小箱子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又或说对着个小收纳箱他没有记忆。

一般祁妄的东西祁母替他收好后都会归置在他自己的卧室，那么这个小箱子也是他的东西吗？

将箱子拉到面前，祁妄抬手抹掉了盖子上面落的灰，“这装的是些杂物吧？都落灰了，看来挺久了。”

说完，刷的一下，他迫不及待的将盖揭开了！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心脏最深处有块东西被轻轻撬动了。

心里困惑，他紧着眉自语道：“什么时候的相机啊？怎么还有朵枯花啊？妈又把什么东西塞我房间了？”

相机……也就是一个小型的ccd，用来拍照记录挺好的。

祁妄不记得……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等看清后，“诶？这不是我的吗？”

“我还以为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祁妄高兴，像是‘捡’到了个不得了的玩意。

脸上的笑从拿上相机后就没断开过。

里面应该是有东西的，但拍的什么就不清楚了。

像是在搞个新奇玩意，祁妄往后挪了些靠在墙上，等相机打开后他翻进相册，一些旧照被翻了出来。

浑身窜起一股寒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代而之是一种微不可测的表情，太细微了，可能连祁妄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一张一张翻过后，他数了一下，一共十张照片。

五张合照，四张单人照，一张风景照。

跟他合照的人是上高中的喻斯闻。

照片里的他是个初中生。

ccd有些年头了，照片有些颗粒状质感，离远点看又很模糊。

好像跟长大的我们一样。

回忆越来越模糊，远些看根本看不清。

看完这些照片，一言不发的祁妄：跟死了一遍没什么区别，说实话他已经忘记和喻斯闻拍过的这些照片了。

那都老久远的事了。

他初中诶，初二还是初几来着，完全不记得还有售后这件事。

抿着嘴，目光斜视在地板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跟魂儿脱离身体留下一具尸体后又被扔河里随波逐流的感觉。

动动摁在三角形键上的手指，他播放了刚才翻照片时看到的录像。

一共两段。

坐起身，眼盯着屏幕。

现在播放的是第一段。

开始有十几秒的黑幕，祁妄不急，慢慢等着。

随着一声空灵，清亮的“喻斯闻”，屏幕渐渐转白，镜头怼在一棵树下。五秒后，穿着黑白的校服的少年入镜了。

“喻、斯、闻！”…“看这里！”

隔着十多米远，少年的懒倦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小望啊，今天是特意出来等我回家的吗？”

坐在地上靠墙的祁妄喉头一紧，有种梦回的感觉，这声‘小望’是喻斯闻的专属称呼。

虽然祁母有时也叫他‘小妄’

但两个wang不一样。

喻斯闻遵循的是祁妄的谐音：期望。

“对呀！你们学校都不放假的吗？你上周就没回来，我还去你们学校看你了。”

镜头里，少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直到相机怼到他身上又是一阵黑。

“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哥哥？”

“那可不能告诉你。我看到你弹琴了，在台上，底下坐着老师学生。喻斯闻你也教我弹琴好不好？”

少年思索一番，“嗯……不好。”

祁妄失落连带着镜头怼在了地面上，只留两个相互交涉的声音。

“为什么啊？我很认真的！我一定能学会！”

“弟弟，哥哥教你弹琴有什么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我可不为奴！”

“想什么呢？不会让小望给我当奴隶。”

“嗯……就简单一点，叫声哥哥。喻斯闻听着太生疏，况且我比你大叫哥哥是应该的。”

闻言，祁妄猛的朝后退了几步，举起相机怼在他好看无死角的脸上，“喻斯闻，你还是喻斯闻吗？就这点要求？”

少年点点头，双手插在兜里，嘴角噙笑望着他，“弟弟，我觉得你想给我当奴隶这个想法其实蛮好的。”

“别！”祁妄扑上去，“哥哥。”

少年摸着他的头，“弟弟真乖。”

祁妄抬头，“你要骗我怎么办？”

少年拿过相机正对着祁妄，“弟弟不是在录像？有证据，还怕我骗你？”

“好了，好了。”祁妄抬手夺过相机，正对前方，“我妈要我喊你去我家吃饭。”

说罢，他拉起喻斯闻的手就要走。

结果，拉不动？

怎么回事？

“你不去嘛？”

“阿姨喊谁吃饭？”

“你啊？”

“谁？”

“……”

“哥哥，对，我妈喊哥哥吃饭。”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断开，一段视频播放结束。

祁妄看上去很平静，他在欣赏以前的自己和喻斯闻。

一分钟后，第二段视频开始播放。

开头就是一个男孩坐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哭，屋子陈设简单。

喻斯闻举着相机轻轻逼近将哭泣的祁妄记录下来，途中还不忘安慰安慰。

“小望在偷偷哭啊。来哥哥家就是为了避开阿姨偷哭啊……嗯，我猜猜，小望因为什么哭呢？”

“不许猜！”一声闷哼从腿间发出，祁妄快要把头塞进肚子里了。

“啊，那小望告诉哥哥好不好？”

“不好！”祁妄回答果断，“你不能知道！”

“既然不想说，那就不哭了。”喻斯闻一手举着相机，一手拉他起来，“走，哥哥弹琴给我们小望听，听完就不哭了。”

“好。”祁妄答应他，抬起头被怼在面前的相机吓到了，同时也生气了，“喻斯闻！你拍我！我都哭了你还拍我！你想录下来笑话我吗？”

“哥哥留下来做纪念。”

“做纪念也是我来录。”祁妄抢过他手里的相机，跟他往往卧室走，“哥哥，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啊？”

“小望送的哥哥都喜欢。”

“那，我给录生日录像，好不好？你可以拿去做纪念。”

“听起来不错。”

这间卧室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一架钢琴。

进来关了门，坐在钢琴前，祁妄站在他身后举着相机将少年连同钢琴一起录了进去。

琴音响起，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游走在钢琴键上。悦耳舒缓人心的琴音跟喻斯闻安慰他时说的话一样令人心安。

祁妄站在身后，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他入了迷。

明明连舞台都没有，只是一间卧室，祁妄却觉得像是闯入了一场盛大的演奏世界一般，台上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是爱跟他斗嘴的邻家哥哥。

一曲结束，喻斯闻转头看他，眼里荡着宠溺一笑的光，温和明媚。

祁妄听的入神以至于忘了呼吸。

对上喻斯闻投过来的视线，他微张嘴说了句夸赞他的话，“喻斯闻，你穿校服真好看。”

闻言，喻斯闻莞尔一笑，“我待会儿要去学校，不穿校服穿什么？还有，小望，哥哥之前穿校服不好看吗？”

“不是！不是！”祁妄极力辩解，“是哥哥好看。”

“小望也好看。”

“哥，我想和你拍张照。”

“可以，过来。”

“以后小望要是想哭了，哥哥就弹琴给小望听。”

“那哥哥要是不在呢？”

“那就小望自己弹。想哭的时候自己弹琴听。”

声音逐渐远去，视频中的人越来越模糊。

镜头越拉越远，我们长大了。

“呼~”看完，祁妄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这段录像是九年前的了。

他把青涩的祁妄留住了同样也留住了温柔，懒倦了喻斯闻。

大脑如重新开机一般空，祁妄仰头望着天花板，心里感慨，有一瞬是想回到那时候的。

抬手拉过箱子，他又去翻别的东西。

一个空的标本盒被他拿出来举在灯光下。

那个是个木制的标本盒，做工精细，里面还有闪闪银丝。

祁妄记的很清楚，这个标本盒是初二那年他去官林桥找喻斯闻，恰巧逢上初雪，在雪铺了满地喻斯闻把它当做礼物赠给祁妄。

之后，祁妄都有在好好保存，可里面的蝴蝶标本却不翼而飞了。

现在也是，外观好看的标本盒唯一不足的是缺了只蝶——血漪蛱蝶

拿着标本盒放在桌上，祁妄把其他物品收进去麻利的放回原地。

弄完后，站起身盯着桌上的盒子，祁妄疑惑：我把空盒子拿出来做什么？

鬼使神差般的，明明就跟其他物品一样放回去就成。

但心智像是被操控了似的，就好像非找个理由拿出来不可。

是想拿出盒子等蝴蝶飞回来吗？

…

荒唐，祁妄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走过去关了灯，跌进柔软的床里。

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亮光成了屋内唯一亮度的来源。

点进微信，他给列表第一的人发了消息过去，没多久又撤回了。

像是不满意，‘嗒嗒嗒嗒’的打字声没断过，删删改改得有五六次，选出一个好的版本，最后发出去又给撤回来了。

最终，祁妄发了平常问候的最简单的话：［怎么样了？］

发完，他一股脑的点进电话联系人里。

眼睫不停的眨着，祁妄手一抖拨通了那串不常通话的号码。

“嘟嘟嘟”响了几声，对面接通了。

祁妄屏息凝神，眼睁圆了，像是等候发落。

“喂，祁妄。”

低哑带着些沙砾感的声音在耳边荡开。

莫名的，祁妄听到这声音莫名的有些难受。

嗓子有些发干，他侧过身轻声说：“喻斯闻。”

对面回：“你说，我在听。”

祁妄舔舔唇，说什么？该说什么？

说因为手抖拨通了电话？亦或是冲动？

之后，了无音讯。

……

终是一句话都没聊下去，长久的沉默让喻斯闻害怕，让祁妄无措。

临了挂电话时，祁妄低声说了句，“喻斯闻，再见。”

对面同样，“嗯，拜拜。”

一阵沉默，“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祁妄去看通话时长，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俩人一共说了六句话。

两句互相问候，一句喻斯闻的‘你说，我在听’，两句告别。

这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

这十五分钟纯属是听了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了。

介于刚才，祁妄现在明显正常多了。

十五分钟的通话，十四分钟的沉默，搞不好还以为俩人是什么敌人呢？

他心想：看来，得找时间约喻斯闻见面了。

不管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阻隔在俩人中间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

那份隐蔽的牵引断开后，又是陌生人了。

他不想和喻斯闻变得比陌生人还陌生。

感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