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希望

回到家之后，澈泯顺从的按照李霞的吩咐，打开了浴室的热水器开始洗澡。

“妈妈去给你准备新换的睡衣，你自己一个人洗澡可以吗？”

李霞站在浴室门口，笑盈盈的看着扭捏着不肯脱衣服的澈泯。

小孩子都会害羞，澈泯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澈泯如蒙大赦，点了点头之后，看着门关上，才开始慢吞吞的脱衣服。

李霞脸上的笑容，也在门关上之后逐渐消失了。

她听着浴室响起的水声，先去了趟房间，把澈泯的睡衣准备好，放在了浴室门口的篮子上。

然后犹豫了一下，去了客厅，发现叶常尘还坐在那里。

“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们明明还没有开始进行我们的计划。”

李霞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叶常尘倒是不在意，靠在沙发背上。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澈泯现在感受到的只有我们的关怀，只要他不说错话，就不会出事。”

李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但要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最好如此。”

澈泯费了半天力气爬到了最高年级所在的楼层，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还是没有，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因为没有看路，所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身影。

“咦！”

熟悉的声音从脑门上传来，澈泯抬起头，一瞬间把自己即将扑出来的泪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是洛校长！

“你……是前两天刚转过来的学生吧！是叫……澈泯？对吧”

校长脸上依旧是温暖的笑容，澈泯点点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校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班级号码，又看了看小不点一样的澈泯。

“这里是十几班，你不是应该在三班上课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要找什么人吗！”

“我要找独清！”

澈泯虽然声音很小，可是洛校长还是听清楚了。

“噢——”校长思索着摸了摸下巴，点头道，“独清？你是独清的朋友吧？他家里面好像出事了，所以他不会在这里读书了。”

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铁球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击碎一样，澈泯眼眶终于红了，泪珠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

“先回去吧。”

洛校长看着抽噎的澈泯有些愣神，但他无法去揣测两个小孩之间纯真的友谊，又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让眼前的孩子更受打击，只好手足无措的搪塞着。

澈泯点了点头，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独清不会再来了。

回到家的深夜，澈泯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感觉肚子不太舒服，便从床上爬起，到了卫生间，走动的声音吵醒了本就睡眠不深的叶常尘。

夜很深，秋夜的风有些冷。

没有篝火，没有陪伴，没有救赎。这冷冰冰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包括曙光。

但，创造出曙光的人不在了，那份光，那片温暖，再无法如期而至。

叶常尘单手枕在脑袋后面，伸手在旁边人的腰际捏了一下。

“那孩子，似乎睡不着呢。”

上扬的语调，带着清晰可查的愉悦。

在睡梦当中的李霞，最终还是被叶常尘吵醒，她起手就是一拳，砸在了叶常尘的胸膛上。

“我明天还要去做报告呢，别吵我。”

“什么样的报告，会比家里这个活生生的试验品重要？”

叶常尘半撑着坐起，玩着李霞的头发。

“你看，他活像个刚出生的幼猫，体内有着猫科动物的天性，警惕又敏感，但因为自小就和人类接触，所以学着其他幼猫的样子，尽可能的亲近人类，却不小心弄了满身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语调却越来越兴奋，最后贴近李霞的耳朵，轻声说道：“现在，他一定在厕所舔舐伤口呢。”

“神经。”

李霞挥手将叶常尘推到一旁，转身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澈泯如常起床，只是整张脸苍白如纸。

李霞看到他，顺口问道：“脸色这么差，是生病了？”

“没……没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凉到了。”澈泯十分抱歉地低下头：“对不起。”

李霞走到澈泯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要总说对不起。”

昨天晚上叶常尘那个疯子的话，一直在她梦境中回荡，让她的头昏涨了一晚。早上起来后甚至有些眩晕。

她按着自己的额角，尽可能地用耐心的语气说道：“不是你的错，就不要道歉。”

澈泯抬起头，没放过李霞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他的心一窒，连忙低下头，扭着手说：“嗯。”

李霞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澈泯一副唯唯喏喏的模样，最初的新奇体验顿时被厌烦覆盖。

她知道，自己将对叶常尘的不满，转移到了澈泯身上。

可是没办法，她虽是心理学高材生，却不是一个出色的心理医生，更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的人生来不能被其他人接受、喜爱。

她想，澈泯就是这样的人。

敏感脆弱到极点，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个十足十不讨喜的性格。

小的时候还能因为外貌被老师偏爱，等到同龄人的年纪大了后，这种偏爱会伴随着青春期悸动的觉醒，成为刺向他最狠的刀。

澈泯的未来，李霞清晰可见。

其实叶常尘说的对，她也是个十足十的疯子，可是那又能如何，起码她给了这个孩子的童年，带来了一道光，虽然这光微弱且短暂。

可足以影响他的一辈子。

吃过早饭后，李霞多次询问澈泯的身体情况，澈泯都说自己没关系，她颔首，目送叶常尘送澈泯上学。

去学校的路上，叶常尘在开车间歇问道：“伤口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等放学之后，我带你去打破伤风针。”

“好，麻烦爸爸了……”

澈泯小声地说道，爸爸二字让叶常尘的眉眼舒张：“不麻烦，应该的，家人就是用来互相麻烦的。”

坐在旁边的澈泯，微前倾仰头看叶常尘的下巴，他握着安全带说道：“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叶常尘一踩油门，澈泯被惯性带着砸进了椅背里，脑袋也被轻撞了一下。

他听见叶常尘说：“家人是最亲密的人，亲密到不需要你开口，就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一旦他们没有顺着你的想法做，那一定是他们处境很为难。”

澈泯似懂非懂地点头，校门近在眼前，叶常尘却故意放满了车速，停在斑马线上，看着绿灯变红。

“乖孩子，需要理解父母，不要做让父母为难的事情。”

澈泯狠狠点头，他很听话的，绝对不会忤逆他们的决定。

叶常尘扭头，伸手在澈泯的头上摸了摸。

“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