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害怕

晚饭过后，李霞拉住叶常尘。

“他怎么了？”

晚上只吃了一碗饭，最近澈泯在长身体，每天至少要吃两碗饭，今天吃完一碗后，就自觉自动地将碗筷放到了洗碗机里。

“不知道。”

叶常尘嘴角翘着，随意猜测道：“应该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明天不是考试？”

“你可以把眼中的那股恶趣味藏一藏吗？”

最近这段时间，李霞都在忙自己的论文，很少在家里呆，一般都是叶常尘和澈泯在家，也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你不觉得，他最近过得太安逸了吗？是时候，接受一下折磨了。”

叶常尘将头磕在李霞的肩膀上。

“怎么，这不是正和你意吗？”叶常尘笑得低沉，“论文不是遇到瓶颈了？正好让你好好研究一下。”

李霞白了他一眼，却没说其他话，转而进房间继续修改论文。

……

考试日来临，澈泯坐在第一排，有些手足无措。

“很紧张吗？叶澈泯同学？”

监考老师手里拿着试卷，笑意盈盈地对澈泯说道。

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老师，对于澈泯这个转学生有所耳闻，尤其是那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睛，让人一见难忘。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学习还不错，惹得科任老师赞不绝口。

“有……有点。”

“别急，很简单的。”

监考老师站在澈泯桌前，目光往走廊上看，马上到考试时间了，但还有几个同学没到的。

澈泯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空着的位置。

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邪恶的愿望。

不要让薛朝来，这样他就不会帮忙作弊了。

让他感冒吧……不行，感冒很难受的，或者拉肚子吧？拉肚子只要一天就能好。

澈泯心里不停念叨着，但可惜他向来不是上天怜悯的幸运儿，临近考试开始，薛朝踩着点进了考场。

“下午早点。”

监考老师板起脸教训着薛朝，薛朝笑嘻嘻地点头，路过澈泯的位置时，还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帮我啊，好朋友。”

带着欢喜雀跃，极其小声的话，传到了澈泯的耳中。

澈泯顿时四肢冰凉。

是啊，他们是好朋友，应该互相帮助的。

但他竟然希望薛朝来不了考试。

他真是太过分了。

可是，帮人作弊是不对的，要是被抓到了，是要请家长的，他不能给养父母添麻烦……

试卷发下来后，打断了澈泯的纠结。

罢了，薛朝帮了自己很多，两人是朋友，为朋友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考试，老师和家长都希望他能考一个好成绩出来，他必须要好好答题。

至于薛朝……澈泯捏了捏手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澈泯自小喜欢读书，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需要背诵的古诗词也烂熟于心。

这一科，薛朝也没要求他将试卷往旁边拉一拉。

语文不像理科，得各凭本事。

考试结束后，薛朝在交卷的时候，站起来往澈泯的试卷上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改了答案。

老师们忙着收卷，没看见薛朝的动作，就连澈泯也是在考试结束后，才知道的。

“你竟然看见了？”

“是啊。”

薛朝一副自豪的模样，挺起胸膛说道：“看来我语文学的很好呢，那几个选择判断和你差不了多少。”

“嗯，你真厉害。”

澈泯发自内心地称赞，薛朝却没接受：“我哪里有你厉害。”

今天下午只要考语文和数学两科，第二天还有一门英语。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澈泯终于惊慌了。

从试卷发下来开始，薛朝就在后面小声地说道：“给我答案啊，我完全不会。”

澈泯捏着试卷，心里发慌。

本来不难的题目，在他眼里却变成了天书。

“快写啊澈泯，等什么呢？”

后面薛朝的催促声，让澈泯更加紧张，一张试卷答下来磕磕绊绊的。

终于，澈泯赶在考试结束十分钟之前，将试卷答完，后面的薛朝已经急不可耐了。

“快点啊，把试卷让出来。”

澈泯目光盯住前面的老师，手搭在试卷上，眼一闭心一横，将试卷往旁边让了让。

他双手交叠，压住试卷，假装认真检查的样子。

“你。”

监考老师突然注意到了门口坐着的澈泯，开口指着他说道：“试卷往回收一下。”

澈泯一慌，连忙将试卷撤了回来。

背后的薛朝传来成功的喜讯，“我抄完了！”

澈泯低头看着自己的吊坠，心里空洞一片。

他这么做，是对的吗？

考试结束后，薛朝一下子圈住澈泯的脖子，“好兄弟！谢谢你！明天也要继续拜托你了！”

澈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薛朝注意到了澈泯的沉默，不过并没觉得有什么。

他年纪还小，有些东西是看不明白的，再者说了在他眼里，澈泯的沉默就是简单的害羞，因为澈泯本身就不是一个能坦诚被夸赞的人。

而且好朋友，难道不就是得为了对方两肋插刀吗？

“等会儿放学能走了，我请你吃零食！”薛朝的笑容越发灿烂，像是清晨的阳光一样。

他的手收紧了些，澈泯被他搂得有些不自在，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才犹犹豫豫的说道：“我……我还是不去了……我爸爸今天会来接我的，不能让他等太久。”

薛朝撇嘴，刚想再劝几句，转头就迎上澈泯干净明亮的湛蓝色眼睛。

阵阵水雾弥漫，即便表情没多委屈，澈泯现在看起来也极其的可怜。

“你哭什么啊？不去就不去，我又不会逼你。”薛朝松开手，挠挠头，“大不了明天我给你带一份，你悄悄吃。”

澈泯抬起他纤细的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又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才试探着开口：“薛朝……我……觉得那种事情不好……”

薛朝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澈泯的意思。

他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趁澈泯不注意，还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澈泯的头发跟他在薛朝面前的性格一样，十分的柔软，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不是没被发现吗？别怕，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算真的被发现了，我出头担着就行了！绝对不会害你被骂的！”

薛朝一路揽着澈泯，这句话刚说完，原本晴朗的天空就阴云密布，刹那间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落地。

两个人都被淋湿了一些，才反应过来，又急忙跑回教室里。

刚好监考老师往教室外面走，薛朝的力气太大，澈泯即便看到了也没办法挣脱他。

和预料中的一样，澈泯整个人撞进了监考老师的怀里，薛朝被牵扯的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监考老师被澈泯撞得退后两步，才愤怒地看向澈泯。

澈泯吓得低垂着脑袋，湛蓝色的明亮眸子溢满泪水，出口的瞬间滑出眼眶，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对……不起……”

“才考完试就这么放肆？！路都不会看了？！”监考老师对澈泯的一丁点儿好感，在这个瞬间尽数消散，“还好学生呢，横冲直撞像什么样子？薛朝你也是，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走路不看路！”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澈泯带着哭腔说着，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拳，指节都泛白。

他有些后悔了。

原来朋友是这么麻烦的存在，原来朋友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烦心事。

……要是独清在就好了……

独清一定不会让他为难，一定不会导致他闯祸的。

“是我拉着他冲进教室里面。”薛朝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拍拍校裤上的灰尘，表情有些尴尬，“不怪澈泯的，老师。”

“一个巴掌拍不响！”监考老师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厌烦，“再有下次，我就给你们的家长打电话！”

训斥够了，监考老师才抱着试卷，急急忙忙赶去办公室。

薛朝这时候才注意到澈泯哭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沾满了水汽，单薄的肩膀止不住颤抖。

唯独纤细苍白的手，紧紧握住。

“我不是有意的，那家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薛朝宽慰了几句，澈泯也没回答。

两个人进了教室，澈泯用手背擦去了泪水，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落泪的原因，究竟是想念独清了，还是因为被训斥委屈了。

又或者是……

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