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坏孩子

学钢琴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对澈泯的生活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

后来薛朝的母亲再次向李霞提过，甚至薛朝的钢琴老师也试着主动联系过澈泯的养父母。在得到费用方面问题的回复的时候，甚至主动提出可以有所减免。

她单纯是不希望这么好的音乐家苗子就此埋没罢了。

不过，叶常尘和李霞夫妇俩的目的也很单纯。

他们两口子需要的是研究结果，并不需要澈泯成为什么音乐家。

当然，这件事情，澈泯并不会知道。

虽然没有办法学习钢琴，但是能够在薛朝上课的时候听一听，借着他练琴的休息时间弹一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大家渐渐地也就约定俗成的不再提这件事情，澈泯还是会来找薛朝玩，薛朝的妈妈依旧对他很热情。

只是，没多久，薛朝对钢琴的三分钟热度就过去了一大半。

他开始在练琴的时候偷懒，开始在练琴时间上和妈妈讨价还价。薛朝的妈妈也没有办法，甚至拜托澈泯劝一劝薛朝。

“我今天真的不想练琴嘛，我想玩一会儿游戏机。”听完妈妈的唠叨还要听来自朋友的念叨，薛朝烦躁的在床上打起滚来。

“可是不是你一直想学钢琴吗？”澈泯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十分不解，为什么有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还不懂得珍惜呢？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加倍刻苦的练琴！

“是，没错……是我想学钢琴，我也没说不学啊……”薛朝耷拉着脑袋：“就偶尔，偶尔也需要休息休息嘛……我今天实在是不想弹了。我妈天天逼着我练琴，我一点儿玩的时间都没有了，烦死了！”

“可是……”

澈泯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原本躺在床上撒泼耍赖的薛朝忽然坐了起来。他的眼睛亮亮的，看了澈泯一眼之后，滴溜溜一转，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他跳下床掩上门，一脸喜色的对澈泯说：“我有个主意！”

澈泯皱了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也想学钢琴吗？我每次你也听了大半，你又有天赋，老师一直夸你弹得比我好！不如……”薛朝嘿嘿一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澈泯被盯得有些发毛，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朝：“你想让我帮你练琴？”

“你小声点！”薛朝连忙作势要捂住澈泯的嘴巴，随后又一脸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好兄弟，你就帮帮我吧，我实在是练不动了。”

“这怎么行！”澈泯立马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拒绝道：“老师说了，学钢琴不能偷懒的，练琴这种事怎么能找别人替呢？再说了……万一要是被你妈妈发现的话……”

“哎呀！”薛朝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被发现了，我就说是我练累了借给你弹的不就好了？再不行我就说是我逼你的，肯定不会让你被牵连的！”

澈泯忍不住将眉毛拧了起来，一脸为难。

他回想起当初帮薛朝作弊时候的感觉，却又觉得有些不同。当初帮助薛朝作弊，他是有一万个不愿意的。只是碍于朋友的身份，不得不如此。可眼下这事……他其实有些动摇……

能有机会长时间的练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澈泯的内心十分的挣扎，一边是梦寐以求的钢琴，一边是帮朋友撒谎！一正一反两股力量在他的心里做着斗争，将他拉扯的十分难受。

薛朝此时却又开口趁热打铁道：“而且你看啊，每次你在的时候，我妈从来不会监督我练琴的。只是偶尔帮我一次，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在薛朝期待的眼神的注视下，澈泯心中的天秤逐渐向其中一边偏移。

最终他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

薛朝小声的雀跃着，兴高采烈的把澈泯推到了钢琴前，对他笔画了个加油的手势。

澈泯顺势坐下，当他的手指抚摸到钢琴的琴键的时候，内心的挣扎顿时一扫而空。

只是一次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翻开了琴谱。

澈泯满心的侥幸心理，一边享受着能够尽兴弹琴的快乐，一边却又战战兢兢的。他生怕自己的行为会被薛朝的妈妈发现，更怕别人会对他失望。可是他又没办法拒绝自己内心的渴望，也没办法拒绝好朋友那期待的眼神。

然而……

世事无常，却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澈泯的钢琴天赋远在薛朝之上，哪怕是跟着蹭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可成果居然比薛朝这个正经学生还要好！

原本在外只是注意着儿子房间内动静的薛朝妈妈，发现今天的钢琴声格外悦耳，鲜有错漏！本来还以为薛朝终于有点进步了，心情格外的好，还顺带给辛苦练琴的儿子切了盘水果打算送进去。

她兴高采烈的推开门。

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们在干什么？”

澈泯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了，手忙脚乱的他错摁了几个钢琴键，发出一道刺耳又难听的声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头一次做坏事，居然这么快就被抓包，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咚跳动个不停。

“……”

这件事情让薛朝的妈妈很是生气，发了好大一通火。人在生气的时候就很难注意到自己的措辞了，下意识便说出了很多难听的话。而澈泯的内心本就更加脆弱，被训斥的头都抬不起来。

薛朝也被吓蒙了，和澈泯两个人并排站着挨训。

薛朝的妈妈当即便联系了澈泯的父母来接他回家。

来的是叶常尘，在听完事情的始末之后，叶常尘的表情很是意外。他扭过头盯着澈泯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主动替澈泯向薛朝的妈妈道歉。

意外的是，澈泯没有哭。

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躲在叶常尘身后，一脸呆滞的盯着脚尖。

他甚至连后来薛朝的妈妈说了什么没有都不知道。

直到被叶常尘领回了家。

“过来。”

叶常尘换完鞋径直走向沙发，而澈泯却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他连换鞋都不敢，只敢呆呆的站在你原地。

听到养父叫自己，才呆呆傻傻的往前挪了一步，恍然间想起自己没有换鞋，又重新退回玄关把鞋换好，随后一点一点挪到叶常尘面前。

他才刚走过去，嘴都没长，眼泪却先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常尘看见小家伙掉下的眼泪有些意外，他当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对小家伙从刚才开始以来的反应，很是满意。

他明显感觉到澈泯身上，逐渐开始有另一种气息的出现。

就在他刚才呆滞走神的时候。

那时候他应该精神极度紧张，却因为种种原因，变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叶常尘不仅要感谢薛朝一家子了。他做了这么多，居然还没有今天一件事给小家伙带来的影响剧烈。

于是，他决定趁热打铁。

见澈泯没有回答，叶常尘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我……”澈泯难堪极了，他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泪，害怕与恐惧再次充斥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他害怕会因此被人厌恶。

他不想再被人丢弃。

澈泯慌乱极了，除了掉眼泪，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哭呢？”李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走了出来，她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些疲惫，上下打量完澈泯之后却突然精神了起来。她走到澈泯身边，蹲下身抬头看他，认真的问道。

为什么一边流眼泪，还要一边颤抖呢？为什么眼里除了恐惧，看不到半分忏悔呢？为什么，连哭，都显得如此麻木呢？

叶常尘摸了摸口袋，掏出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吸进肺里，惬意的吞云吐雾。

他的心情看上去好极了，“你知道吗，你朋友的妈妈认为你是个坏孩子，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你的朋友来往了，就因为你今天做的事情。”

再次用力吸进一口，烟头的火光忽闪忽闪，像极了他内心此刻有些止不住雀跃的心情。

可爱的孩子啊，你的眼中，为什么充满了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