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军训

李霞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澈泯一早就醒了，将自己收拾整齐，坐在沙发上等李霞。

下了楼，澈泯看见了叶常尘。

叶常尘眼底下乌青一片，手中烟吸了一半，见两人下来，对着后座一点下巴。

“走。”

车内味道难闻，烟味很重，李霞上了车后就将车窗打开，车子启动后飞奔了半条街，才将车内的烟味驱散，却驱不散沉闷的气氛。

澈泯把身子缩在角落里，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注意力。

叶常尘通过后视镜，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上完初中，九年义务教育就结束了啊。”

澈泯身子一僵，抱着手臂，小心地抬头看向后视镜。

那里已经没了叶常尘的视线，只倒映着叶常尘的头顶。

刚才他说什么？

上完初中就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不想让自己继续上学了？

澈泯心里短暂的恐惧之后，变为了解脱。他惨白着脸，伸手捏住自己的吊坠。

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是吗？他迟早会被人抛弃，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李霞一直抱着肩膀做在副驾驶，她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平板，上面是她最新的论文。

澈泯没看见，李霞透过后视镜在看他，然后低头修改了几处论文上的文字。

……

入学手续办的很顺利，李霞和叶常尘非常会做表面功夫。

“我们家孩子有些内向，在学校就麻烦老师了。”李霞摸着澈泯的头，眼中是自然而然的怜爱。

“你放心，孩子学习这么好，我们当老师的一定会加倍教导。”

初一三班的老师名叫张惜燃，担任数学老师。

他在看到澈泯的成绩单后，脸上露出了极为欣喜的表情。

澈泯三科成绩都是这一届学生当中最高的，他甚至有些纳闷，为何澈泯的家长会将他送来新竹园。

不过作为班主任，他乐见其成，一个好的苗子可以给老师带来很多福利，尤其是班主任。

“我们家孩子的确头脑聪明，我相信他在初中也一定能拿个好成绩。”

叶常尘伸手搭在澈泯的肩膀上，澈泯顿时感觉有千斤重。

“一定一定。”

回到家以后，李霞给了澈泯一笔钱。

“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了，这些钱给你。这是你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以及学杂费，注意保管好，不要乱花钱。”

“我和你妈妈，因为工作原因要到公司去住，所以这个房子我们会暂时租出去。至于你的住宿，我已经和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桌打好了招呼，明天带你去认认地方。”

澈泯一直沉默地听他们安排，那些毫无波澜。

起码他们没有抛弃自己，不是吗？

“好的。”

澈泯向来不会反对他们的决定，叶常尘和李霞对视一眼，两个人回房间收拾东西。

他们似乎非常迫切的想要从家里搬出去，以至于晚饭都没有和澈泯一起吃。

第二天一早，澈泯就离开了自己居住了四年的家。

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澈泯不知道，但他明白自己在李霞夫妇二人眼中，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养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只有阿清对他最好。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阿清？”

初中的生活开始的极为平淡，并没有发生让澈泯感觉不舒服的事情，反而让他有了新奇的体验。

因为他的成绩是年级第一，所以很多同学都愿意和他主动说话。即便澈泯十句话里只会回答一句，依旧阻挡不住同学们的热情。

新生报到之后便是军训，新竹园军训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天。

到来的教官十分严肃，一些在小学无法无天惯了的男孩子，依旧我行我素，触怒了教官。被教官拎着衣领从人群中拉出来，罚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

澈泯对于人多的地方，会产生恐惧心情。再加上教官将学生拎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评判，更让澈泯倍感不适，仿佛被训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军训的三天，天气十分炎热，澈泯身体瘦弱，在第二天的训练当中就晕倒了。

澈泯被两个男生送到了医务室，张惜燃赶到后，询问了一下校医情况。

“从小缺乏锻炼，多运动运动就好了。”

校医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根本没看澈泯几眼，就给出了结果。

澈泯坐在椅子上，感觉一阵眩晕。

张惜燃知道校医靠不住，问澈泯道：“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晕，恶心想吐。”

澈泯过意不去，他抱歉地对张惜燃说道：“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张惜燃说道：“不如回家去休息吧？”

对于成绩好的孩子，老师向来是有独一档的标准。

体质差点没关系，只要够聪明就行。

“我没事的，我可以继续……”

澈泯不想成为另类，好不容易能重新开始，他想和同学们搞好关系。

“身体不好就不用勉强。”

张惜燃不敢大意，很多身体羸弱的学生没有经历过军训的苦，若是出了意外他担待不起。

最后，张惜燃还是给李霞打了电话，得到的答案却是将澈泯送到校外的一家小饭桌。

挂断电话后，张惜燃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澈泯的家长似乎对于他的教育极其不上心，看他们接受教育程度很高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忽视下一代的教育？

“走吧，老师送你回去。”

张惜燃以为自己脸上的疑问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澈泯的心思敏感异于普通的孩子，在张惜燃放下电话迟疑的那一瞬间，澈泯就知道老师对他的看法不同了。

这让他很沮丧，哪怕自己伪装的再好，也终归逃不过别人的火眼金睛。

他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澈泯时常感觉到浑身无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失去了对人交流的渴望，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现在张惜燃就像是一个闯入了他的领地的外人，让澈泯感觉自己的秘密暴露无遗。

这种感觉很不好。

澈泯的警惕敏感，也让张惜燃感觉到了，他遇到过很多不自信的学生，却第一次碰见澈泯这种，拒绝所有人好意的学生。

他拒绝了同班同学陪同的提议，也拒绝了自己上楼的提议，只是很疏离礼貌地站在楼梯口向他道谢。

“谢谢老师送我回来，等我休息好了，就去学校继续军训。”

“没关系，等你彻底恢复吧。”

张惜燃站在楼梯口，目送澈泯进去。

澈泯感觉背后的那道视线如有实质，让他后背发烫，直到门扉将那视线隔住，他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刚一进门，他就发现自己来早了，里面只有零丁的几个人。

他我又看了看，挑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的把东西放下，拿出一个本子，开始静静的写写日记来。

这是他的习惯，当他到达一个陌生的环境时，他总是迫不及待的把所有的细微的感受都记录下来。

一开始他是想把这些分享给独清，当他后来知道已经见不到独清的时候，这个习惯也依旧没有改，只是这些心事都只能说给自己听。

“今天来到了新的学校，课室的一切都那么新鲜，可是我总感觉很陌生，这里的每一个同学我都不认识，我甚至都不知道将来会和他们相处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