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漠哥

澈泯被两个人架着扔上了摩托车，他被人夹在中间，后面的人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往后看。

“啧啧啧，你真要将他带到漠哥那边？太小了吧？”

“没事儿，漠哥那边就喜欢这么嫩的小男孩。”

“这么漂亮，咱们能拿很多钱吧？”

澈泯脑袋发昏，却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漠哥，什么地方？他们要带他去哪里？

难道自己要被卖了吗？卖去给别人当儿子？

道路上的路灯一个个掠过，澈泯眼中的光亮也越来越少，直到摩托停在了一个同样阴暗的后巷。

澈泯被人从车上扯下来，刚才被打的地方强烈地抗议，疼得他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漠哥，来货了。”

天浩哥大声喊了一句，很快后面的一扇门打开，冲天的音乐声飞进巷内，澈泯被震得皱了皱眉。

一个人穿了一身黑，从闪着五彩灯光却依旧昏暗的房中走出，他嘴角叼着一根烟，咒骂道：“你小子又给我整来什么破烂货，每次我都赔钱。”

天浩哥一反之前的张扬，极为狗腿地说道：“这个不一样，这个绝对行。”

说着他将澈泯的脸抬起，漠哥紧皱的眉心慢慢松开，脸上带着笑，走了两步凑近，突然他的目光扫到了澈泯的校服上。

“新竹园的？”

“对。”

“多大了？”

“十……十二三？”

“你踏马的。”漠哥伸手就给了天浩哥一拳，“想牢底坐穿？再长两岁来。”

天浩哥急了，“不是，漠哥你先留着当服务员啊，我听他同学说，他特别缺钱，他还欠我们钱！”

他言之凿凿地说道：“看他被我们打得，就是因为欠钱不还。”

澈泯张开口想否认，奈何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天浩哥挤眉弄眼地说道：“到时候遇到两个喜欢他的，直接带走当家里的服务员，那和我们也没关系啊。”

漠哥吸了一口烟，眼里的遗憾逐渐消失，挂上了笑意。

“好，不过两天没见，你这脑子转得快了不少啊。”

漠哥一挥手，“走，带进去。”

澈泯被带进了房间，扔到了沙发上，那是一个类似KTV的包间，漠哥和天浩哥商量着澈泯的价格。

“一个月我这儿的服务员是三千，给你两千五。”

漠哥往桌子上拍了一个合同，对着天浩哥一点头，“怎么样，够意思吧？”

天浩哥喜滋滋地拿过合同，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那我走了，漠哥。”

漠哥点点头，天浩哥等人鱼贯而出，隔着门都能听见他们在走廊里，放声大笑的声音。

澈泯终于有了点力气，他坐直，对漠哥说道：“我没欠他们钱。”

“醒了？”

漠哥回头，示意旁边的人将灯打开，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澈泯不适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伤十分明显，看得漠哥直叹息。

“这几个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脸上一块青一块紫，没有一处好地方。

澈泯往角落缩，他小心地问道：“我能走吗？”

“走，是走不了的。”漠哥挥手，一个人上前将医药箱放到茶几上，里面药品齐全，全都打开过，用了大半。

“你在我这儿打工，每个月也能赚到不少钱。”

“不用，我有地方打工的。”

澈泯拒绝，他不是傻子，这里一看就是好进不好出，更何况他刚才还和天浩哥他们签订了合同，若是自己真的留下来，那合同不就生效了？

他虽然小，但是在社会经验这方面，也多多少少在书本和新闻上看到过。

“小弟弟，你来我这儿没什么不好的。”

漠哥吸了一口烟，“我打听了，你就在学校对面的小饭桌住，父母一年到头也看不了你两次，在学校还被别人欺负。你要是在我这儿干服务员，一是不缺钱，二是不会被人欺负。”

澈泯被唬住了，他想到天浩哥对漠哥恭敬的模样，重复问了一遍。

“真……真的不会有人欺负我？”

漠哥缓缓地笑了，“你来我这儿，当个送酒的小侍童，没人敢欺负你。”

“那我……”

澈泯往前坐了一点，明显是放松了许多，漠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每天晚上。”

“可是……可是我还要住小饭桌。”

漠哥颔首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会给你解决好的。”

澈泯将信将疑地看着漠哥，不一会漠哥就弄到了小饭桌阿姨的电话。

“喂，我是叶澈泯的舅舅，这段时间他暂时不回去了，我已经给他父母打过招呼了。”漠哥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澈泯，然后点点头，“行，那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后，他笑着问：“这回信了？”

澈泯眼中的戒备放下，礼貌地从沙发上下来，带着满脸的乌青说道：“谢谢叔叔。”

漠哥对着他勾勾手指，“过来，叔叔给你上药。”

……

漠哥果然没有骗澈泯，回到学校后，独清再也不敢欺负澈泯了。

就连之前那些时不时碰他东西的人，都不敢动他了。

澈泯把自己的东西从小饭桌搬到了漠哥那边，搬的时候小饭桌阿姨有些欲言又止，但在听到澈泯说漠哥是他舅舅后，眼里的迟疑消散了。

就这样澈泯开始了白天学习，晚上去当端酒小童的生活。

渐渐地澈泯也明白了漠哥是开酒吧的，每到晚上酒吧都很热闹，无数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在舞池里摇摆，要么在包厢唱歌。

澈泯虽然年纪小，但动作很利落，基本包间里的酒都是他送的。

漠哥总是夸赞他，每天给他准备的饭菜很丰盛，自从出生以来，澈泯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约莫一个月后，新竹园开始放寒假。

澈泯在班级里将东西收拾好后，带着笑往校外走去。

他走的很晚，不过现在他不担心独清会堵着他，独清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了，甚至还警告他的跟班，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澈泯觉得，这都是漠哥的功劳。

靠近大门口，澈泯步子放缓。他看见一个人吸着旱烟，骑着一个三轮车，车上是收废品的牌子。

是布儒叔！

澈泯欢快地往前跑了两步，随即想到自己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去看过布儒叔。

他心中忐忑，生生停住脚步，害怕布儒叔已经忘记了自己，澈泯站定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上前还是后退。

布儒叔看见了他，隔着很远便挥手：“臭小子，怎么最近没看见你啊！”

澈泯像是被人注入了灵魂，快速小跑到布儒叔身边。

“布儒叔。”

布儒叔脸上带了笑，“给俺惦记坏了，这段时间忙着学习？”

他自顾自地说道：“忙着学习也行，别想那些其他的事情，到时候把实情和你父母一说。”

澈泯笑着说道：“我已经找到好工作了，现在我能自己赚钱了。”

“哦？什么工作？”

布儒叔把车骑进校园里，回头看向澈泯。

门卫也好奇地看着澈泯，这个孩子的确很久没有受过伤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他还以为是家长处理了学校的麻烦。

“就在那边第二条街，一个叫澈蓝的酒吧。”

澈泯言语中全是自豪，他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了自己，然而预料中的夸赞没有出现，布儒叔和门卫脸色齐齐一变。

“你在那里打工？”

布儒叔连忙从车上跳下来，上下扯着澈泯打量着，他焦急地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我……我没受伤啊。”

澈泯摇头，有些强撑地再次笑笑，“你看我，最近还胖了不少呢。”

的确是胖了不少，而且个头也窜了。

如今有一米六左右，一眼望去，正是水灵灵的少年。

“小子，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谁带你过去的？他们都让你干什么了？”

澈泯脸上最后一点笑也消失了。

他捏着自己衣角下摆，磕磕绊绊地一个个问题回答着。

“我知道……是很多大哥哥大姐姐放松的地方……”

“是一个……一个朋友。”

“他们……就让我送酒……”

布儒叔一直提着一口气，知道最后一句说出来后，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现在赶紧给你的父母打电话。”门卫走进自己的门卫厅，把座机的话筒拿起来，示意澈泯说电话号码。

澈泯彻底呆了，他上前把话筒放下。

“不，不能给他们打电话。”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弄丢了钱，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什么不行，那我给你老师打电话。”

门卫开始调张惜燃的电话，刚拨出两个按键，他突然听到了噗通一声。

这一声着实不小，让门卫脑子嗡的一下。

布儒叔也盯着澈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叔叔，求你，别给我父母打电话。”澈泯好不容易升起了生活的希望，要是被李霞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门卫连忙放下电话，将澈泯扶起来。

“孩子你有话慢慢说，别这样。”

布儒叔也将澈泯拉了起来，两人掸了掸他膝盖上的灰尘，将他扶到椅子上，澈泯惊魂未定，神情更加冷漠疏离。

门卫室内暖气很足，澈泯脚底有些发凉，一直升到他的脊梁骨，冻得他脑子很清醒。

为什么说自己是在澈蓝工作，布儒叔的反应那么大？

那里像自己这么大的的确没有，可是自己的的确确是赚到钱了，没有被骗啊。

“孩子，那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你赶紧和父母说吧。”

布儒叔不敢在这件事上打包票，整个新竹园附近的人都知道，酒吧一条街乱的很，别说在里面工作，就是住的近了些，都会被人看轻。

澈泯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很容易被人带到歪路上。

“为……为什么？”

澈泯不知道吃喝玩乐怎么就不正经了，他只想要个解释。

布儒叔和门卫互相对视一样，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那里是成年人才能去的地方，你还小，被别人知道了……”布儒叔知道澈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摆出一个极其嫌弃的表情，“他们会很嫌弃的。”

澈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原来去了那里会被人讨厌？那自己是因为被同学讨厌了，他们才不欺负自己了吗？

那之前的欺负算什么？

澈泯显然没有完全理解，布儒叔解释中的嫌弃是什么意思，自己的逻辑不能自洽，陷入了死胡同中。

“知道了吗？马上回家去。”

布儒叔苦口婆心说了许久，澈泯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澈泯艰难地点点头。

他是没办法回家的，不论布儒叔说了多少，他始终觉得自己现在过的很好。

没有人会欺负他，他还能赚到钱，而且吃住都比以前要好，虽然有的时候会看到一些人意味深长的笑，但漠哥都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