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落脚

谷兰铎面无表情地把荷包递给安宁。

安宁嚯了一声“这么多？你存了多久啊？”

“师兄，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

“嗯？”

“不是没有人在乎我救不救那个姑娘。”

安宁单手捧着他的钱袋，沉默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起码她自己在乎，我不相信全天下就只有我一个人会救她，她能遇上我，就能遇上其他愿意救她的人。”谷兰铎说完，垂着眼睫，不看安宁，黄昏的日光透过窗口，照在他脸上，给他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

“我又没说你做错了，怎么一脸被我欺负了的样子？”安宁哈哈一笑，走到谷兰铎面前，揉乱他的头发。

谷兰铎双目圆睁，道“可是……你不是叫我别管吗？”

“哎——你救了她，扯上一段不知福祸的因，到时候结出的万一是祸果怎么办？是是是，你不在乎，可要是你出了什么差池，师尊和掌门他们估计得把我脑袋砍下来祭天。”安宁双手抱胸，后腰靠在桌沿上。

“谢谢师兄。”谷兰铎脸上绽开一个笑，嘿嘿道“不过我很强的，能保护好自己，你别担心。”

“呵，是啊，你很强。”

“真的，四师兄都打不过我。”

“那是他让着你——”

谷兰铎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两位客官，酒菜好了。”店小二在外头敲门。

“送进来吧。”安宁吊儿郎当地坐到桌前，喊道。

店小二把菜一道一道地摆在桌上，摆完后，正想告辞，安宁突然开口“小哥，镇上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拍行，剑肆？”

店小二忙点头，道“有，从我这正门出去，左拐直走，就有一家剑行，许多路过的剑仙都在里头寻剑。”

“恕小的多句嘴，敢问两位仙人，你们谁是剑仙哪？到时候我年节回乡，也能夸夸自己见过剑仙呢。”店小二搓搓手。

谷兰铎被店小二的左一句仙人，右一句剑仙说得脸都红了，坐在饭桌前，赶忙摆手道“别说了，只算半个剑修，不配说是仙人的。”

像他师父那样的才能叫仙人。

“好的好的。”店小二正要退下，又被安宁叫住。

“你们镇上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太平的事？”

谷兰铎刚拿起筷子，闻言又放下，直勾勾地盯着店小二，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店小二脸色骤变，四下看看，转过身去把房门关上，回到原位，道“镇上不太平的事儿数不清的，客官要听哪件？”

“坐。”谷兰铎指着凳子道“最近发生的，我们能处理的。”

店小二忙道了谢，道“有！想必两位客官一定听说过沈姓，那是我们碧波镇上数一数二的大豪强。”

店小二顿了顿，把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道“沈家虽对下人不算仁爱，也不至于草菅人命，自从沈家几位公子娶了奶奶后，对下人苛待就不说了，要不了几天就打死一个。”

“要是那些奶奶心情好，还能叫人用席子把尸体裹一裹，扔到后山的乱葬岗去，心情不好，剁碎了喂狗都能干得出来。”

谷兰铎听了，眉头紧皱，嘴唇微抿。

“沈家不知染上了什么，一夜之间，家主暴毙，连带着沈大公子，二公子都病倒了。这还不算，邻着他家的林家、赵家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店小二长叹一口气，继续道“赵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一个女公子和男娃娃，女公子把自己卖进沈家当奴婢，男娃娃痴痴傻傻的，靠他姐姐的卖身钱在镇外医馆住着呢。”

“……”

“……”

“镇上好多人搬走了，说是碧波镇惹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屋内陷入长久的静默。

痴傻的男娃……？

谷兰铎想起今天下午在医馆内听到有一个男孩在喊糖吃，语气傻傻的，该不会就是赵家的男娃吧？

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酥鸡放进嘴里，登时两眼一亮。

这道香酥鸡口感酥脆，香味扑鼻，吃一口就让人陶醉其中，回味无穷。

谷兰铎夹菜的动作都快了不少，他把每样菜都尝了一遍，发觉各有各的滋味，比山上阡昭仙人给他的灵花灵草好吃多了。

安宁拿出一颗灵石放在桌上，示意小二出去。

店小二见了灵石，登时笑得牙不见眼，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多谢仙人，离开前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师兄，我们接下来干嘛？”谷兰铎问道。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明天带你去买剑，然后……去一趟沈家。”安宁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却发现面前的盘子空了大半。

“嗯？”他一眼扫过去，只见桌上大半的盘子都空了，只剩下几道素菜还没动过，不由得呆若木鸡。

“你小子怎么吃那么快？给我留点！”

“嗯嗯，好的师兄。”

“嘴上说的好听……别吃了！不许喝酒！！谷兰铎！！师尊是不是叫你听我的话？！我管不住你了是吧？明天就叫师尊接你回去！”安宁抢不过谷兰铎，干脆把筷子啪一声拍到桌上，怒发冲冠道。

“咳咳……我就说怎么这么呛，原来是酒……对不起师兄，我以为是水，吃饱了，我不吃了。”谷兰铎放下筷子，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委屈巴巴地看着安宁“师兄你别赶我回去，我好不容易下山的。”

“呵呵。”安宁瞪他一眼，算把这件事揭过，重新叫了几道菜，吃饱后，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酒。

夜间静谧，谷兰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蛐蛐儿的叫声，惬意地眯起双眼“师兄，别喝了，喝酒伤身，明早你要是起不来了怎么办？”

“仙家人，酒……？不耽误。”安宁大着舌头道。

“好吧好吧。”谷兰铎劝不住，两眼一闭，准备睡觉。

身旁响起动静，安宁在他身边躺下了，谷兰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小谷。”

“嗯？师兄？怎么啦？”

“你是碎魂之人，山下灵气不足，不要随意使用法力，不然你魂魄受不住，听见了吗？”安宁摸索一阵，抓住谷兰铎的手腕“跟我保证你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