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幻境

再加上他发育迟缓。

这种程度，必须是一个人从婴孩儿时期就生活在阴煞环境中才能达到。

谷兰铎眉头都快拧成结了，他在路上同安宁等人讲了讲自己的猜测。

碧波镇依山傍水，地势极优，虽有些沾阴，但绝不积煞。

安宁赞同地点头“没错，所以赵宅之中很可能有邪祟。”

众人心间都带着化不开的思绪，树上的乌鸦嘎嘎两声，扑棱着靠近，被谷兰铎揪着翅膀扔开了。

气氛凝滞，无人开口，连竹等人唤出自己的灵兽，麒麟阿巧见了谷兰铎，耳朵后撇，尾巴轻轻摇动，似乎在同他说抱歉。

谷兰铎靠近，拍拍它的肩，道“不怪你，我有错在先。明明你很爱你的主人，怎么还同意他去那么危险的巷子里？”

后面那句话是他凑到阿巧耳边悄悄说的。

阿巧首目睁得圆溜溜的，双眸灼亮，像是燃着一团火，它歪头看看谷兰铎，又去看连竹，似乎真的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了，正在思考哪里危险。

看它这么有灵性，谷兰铎忍俊不禁，囫囵摸了它脑袋一把。

嗯……毛还挺硬，有点扎手。

“是啊，怎么还去那么危险的巷子里？”连娇低声嘲讽。

连竹尴尬地咳了一声。

那条巷子恐怕只有在谷兰铎眼中才是危险的吧！

赵家附近的住宅都搬空了，不少黑洞洞的窗口正对着赵宅大门，朝着谷兰铎他们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谷兰铎眼花，他好像看到每个窗口里都站着人，他们面色灰败，嘴唇发青，毫无生气。

唯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们，目光炯炯。

“小谷，看什么呢？”连娇提醒他“门开了，走啊。”

谷兰铎匆匆忙忙回应一句，再回头看时，窗口内根本什么都没有。

赵家才废弃一月有余，却跟废弃了数十年一样，蛛网遍布各个角落，灰尘积了厚厚一层。

门刚刚被连竹推开一个口子，一阵阴风骤然刮来，门板被吹得大开，哐当一声砸到墙上。

赵公子发出低低的哭声，嘴中还不时喊着爹娘。

他的哭声回荡在赵宅大院之中，平添了几分鬼气。

“别哭啦，别哭啦。”连娇低声哄道。

谷兰铎紧跟在安宁身后，踏进赵宅的一瞬间，原本的赵宅像是活了过来，墙角的血迹，茂盛的野草在一瞬之间消散而去。

人声鼎沸，仆役奴婢来来去去。

“你来我们家做仆，是绝不会受亏待的，赵家奴婢的吃穿用度都和主子一样。”中年妇人领着几个年轻姑娘，边走边道。

“奶奶说的是，家里是挤破了脑袋才把我们送进来的。”姑娘们点头应和。

两个丫头打闹着从他身上穿过，谷兰铎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这些人碰不到他。

这是……领域？

只有极为强大的邪祟才会拥有领域，在领域之中，邪祟会随机生成幻境，心魂不稳的人最易受其影响。

这不是妥妥针对谷兰铎吗？

他天生碎魂，根本就没有心魂这个东西，所以邪祟想让他看到什么，他就会看到什么。

从刚才在赵宅门口的那些废宅里，他看见的东西也许就是幻境。

整个赵宅，包括赵宅外面一圈的废宅，都是它的领域。

一旦陷入幻境，谷兰铎现实中的身体会停滞不动，此时哪怕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儿，都能随随便便取他性命。

周围的建筑和景物融化，混乱的色彩如同泼墨一般呈现在他眼前，无序而失真。

世界重构，他重新出现在一间卧房中。

“老爷，这么晚了，快歇息吧？”赵夫人举着一件外袍批到赵老爷身上。

“你先睡，我再看看。”

赵晓澜和这两个人都有三四分相似，他们应该是他的父母。

赵氏端来一杯茶搁置在赵老爷手边，她发间隐有白丝，脸上有些细纹，却仍能窥见当年的风韵。

赵老爷点头。

赵氏这才坐回床上，关切地守着丈夫，目光柔和地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赵老爷眉心紧皱，突然，他抬头凝视谷兰铎的方向，眼眶被恐惧填满。

他发现自己了？

谷兰铎呼吸一滞，往旁边走了两步。

赵老爷还是看着原来的方向，嘴巴大张，喉咙就像被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别来找我，我求你别来找我，当初那件事是沈家主导，林家所为，我加入了他们，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想啊……你就安安心心地走吧，放过我们吧！”赵老爷嘀嘀咕咕地念叨，他作了几个揖。

他听见了什么，大惊失色，全身疲软，瘫坐原地，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坐到了黎明时分。

赵老爷花白的头发居然在一夜之间全白了。

屋墙散去，血月高挂，赵家大院中，惨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赵家的围墙上站满了穿着夜行衣，带着半脸面具的刺客，赵老爷站在院中，麻木地抬头，与围墙上一个带着全脸面具的人对视。

随即，那人拉弓搭箭，对准赵老爷。

赵老爷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他闭上眼，似乎已经得到解脱。

随即，长箭穿过他的头颅。

仆妇们惊声尖叫，谷兰铎注意到最角落的尸体堆的缝隙里，有一双散发着光亮的黑眸，充斥着恐惧与绝望。

是赵晓澜。

其中一个刺客被仆妇用扫帚打落了面具，他怒骂一声，将人捅了个对穿。

那张脸很熟悉，赫然是谷兰铎带回来的刺客。

场景再次变换，四周的景物化成一滩浓雾，充斥着整个空间。

“阿母，你给我生的弟弟呢？”女娃清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涤荡而来，不停回响，空灵而圣洁。

浓雾化开，赵氏浑身湿透，嘴唇发白，汗水打湿了头发，紧紧贴在她额头上。

她瘫倒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这是早几年的时候，她脸上还没有细纹，头发乌黑如瀑。

赵氏双眼空洞洞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忽然捂脸哭了起来“该死的是沈家人，林家人，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会轮到你弟弟？我为什么要嫁给赵年，为什么，呜………呜……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