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外援

透过窗扉的烛光闪动，谷兰铎无论跑到哪里，两边的窗上都会出现赵氏一家的影子。

“阿母，弟弟回来了。”少女的影子扑进赵氏影子的怀中。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赵氏影子的手轻轻拍打少女影子的后背。

行至一处。

“杀了你！杀了你！”赵氏的怨灵从谷兰铎正右侧的窗户中飞扑出来，口中伸出长舌。

谷兰铎斩出一道剑气，砍散怨灵，紧接着跨步向前。

这一剑像是某种讯号，谷兰铎身后那些窗扉中的影子变成怨灵，浑身裹挟着怨气，争先恐后地冲出来。

它们拼命追赶谷兰铎，像是要阻止他去什么地方。

咕咕停下了。

谷兰铎跟着它停在一扇窗前。

他回头看，怨灵在他停下的那一瞬间齐齐停驻不前，一只叠一只，构成了一道高耸的散发着怨气的墙。

它们生前是赵老爷的奴仆，血亲……此时它们正齐齐瞪着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谷兰铎，却不靠近。

它们在怕什么？

谷兰铎似有所感，他转身抬首，身前的窗扉上映着谷兰铎从没见过的身影。

身影左右摇摆，口中轻声哼唱着悠扬的曲调，伴随着水声。

曲调婉转，一如碧水镇口口相传的民歌，似在倾诉，似在感叹。

她的哼唱声像是在环绕着碧水镇的碧水河和青山之间回荡。

好熟悉。

曾几何时，他听过这首歌。

阵灵化作人形，他抬起双手捂住谷兰铎的耳朵[不要听。]

“为什么？”谷兰铎感知到这里面没有危险，曲调漾进了他的心间，从他记忆深处拉扯出一道玄色的身影。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咕咕，我觉得她不会害我。”

[不要听。]阵灵生硬地重复，他抿唇道。

“是不要，还是不能？”谷兰铎眸光锐利，直视阵灵纯色的眼瞳。

[……不要听。]阵灵近乎央求道。

谷兰铎沉默片刻。

阵灵将他的沉默视作坚持，它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

谷兰铎明白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对他无害，但对咕咕不利。

他抬手挥出剑诀，无视识海的痛感，接连挥斩几下。

眼前的影子消散，怨灵尖叫着四下散去，窗扉像着了火，燃烧着化为灰烬，连着幻境一起消散。

失去了地面的支撑，他们一起向下坠落，咕咕伸出双手，面对面同他相拥，把谷兰铎紧紧护在自己怀里。

谷兰铎直视着正上方的光芒，他仿佛看到光芒之中，有一个坐在水边的少女，背影清丽。

他听见少女在唱一首歌。

碧水长流远…

水漫漫——

浪漫漫——

吾爱行至千山前……

风急急——雨急急——

碧水永伴吾爱身……

护你前路坦荡荡——

愿无风啊——亦无雨——不求君心明我心——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

但这个少女身影不是赵芙蓉。

谷兰铎的意识回笼，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却又没有头绪。

安宁熟悉的身影挡在他身前，他身前摆着几颗红色罗珠，珠子绕着他转了起来，速度之快，连成了一条红线。

他掏出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是缚灵阵。

领域中的怨魂获得了怨灵，赵宅作为它们的诞生之地，已经不能束缚他们了。

绝不能让这些邪祟走出赵宅，否则碧水镇将会血流成河。

幻境中的怨灵在现实中都有对应的怨魂，谷兰铎斩破束缚着怨灵的幻境醒过来，怨灵失去束缚，回到现实。

怨魂重获怨灵，实力大增。

唯独赵芙蓉消失不见，或许只是因为真正的赵芙蓉还活着。

连竹三人以及他们的灵兽围着他们，成了一道保护圈，刺客兄台，赵晓澜同他一起被保护在圈内。

连城吃力地发出一声叫喊，双腿隐隐有些颤抖。

她的灵兽高声咆哮，斥退她身前向他们袭来的大部分怨魂，它挥舞着利爪，爪子上带着紫色的火焰，向漏网之鱼拍去，那些怨魂灵活躲开。

“好了吗？快点。”连竹催促安宁，他自己虽然还能应付，但他身旁的连城快支撑不住了。

“你醒了？”连娇惊喜道“萌萌，掩护我。”

她来到谷兰铎身前“你快联络千机门，我已经给御灵宗发了传讯符，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好。”谷兰铎不带片刻犹豫“你有传讯符吗？借我一张。”

连娇：……

“我那是最后一张了。”她咬牙切齿道。

“不碍事。”谷兰铎想着用穿云曲，他拉直琴弦，指尖飞速跳动。

千机门妙音峰。

“师尊，山顶的铜灵钟在响，碧水镇有问题。”一女弟子冲进大殿，对躺在榻上休憩的绝弦上仙躬身道。

铜灵钟。

听见穿云曲传递的特定信息才会自己主动发出响声。

比如……弟子牺牲。

绝弦上仙倏地睁眼，她片刻不含糊，站起身就往传送阵赶，风风火火道“奶奶的，见不得光的蠢东西，谁他娘地敢动我千机门中子弟，老娘把它扒皮抽筋，要它永世不得轮回。”

她并不考虑活人加害千机门子弟的几率，毕竟千机门是出了名的护短。

大的保小的，老的保少的。

哪怕他人对门中弟子言语重了一些，其他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无论是不是同一个峰，无论是不是同一个师父的徒弟，都会三五结队骂回去。

完全不分是非曲直，不辨青红皂白。

直到骂的那人怀疑人生，否定信仰才算了结。

这种风气，就是由绝弦上仙带起来的。

论无厘头的护短，千机门中没人能比过绝弦上仙。

尽管如此，也无人敢挑战千机门，毕竟那可是有五位上仙坐镇，山中灵矿不绝的修仙界巨鳄。

尽管已经见多了绝弦上仙爆粗口，可弟子们还是不能适应……那种话从一个长相清冷明艳的绝世美人口中吐出来。

“碧水镇？来几个人，你，你，你，跟我走，把我的琴拿上。”她雷厉风行地向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半，退回来，面无表情地对一个路过的弟子道“你去通知其他峰的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