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小鱼

无数的骷髅手臂从黑色的地面内伸出来，它们抓住谷兰铎的腿，把他固定在原地。

他正要施法炸开这些手臂，谁料沈夫人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呼吸之间便重新来到他面前。

沈夫人怒火中烧，她挺跃起身，抬手，血红色的指甲狠狠地扎进谷兰铎心口“去死啊啊啊！”

谷兰铎痛得猛吸一口气，他浑身僵硬地低头。

正好看到沈夫人的手在自己心口转上几转，几乎要把他的血肉活生生剜下来。

沈夫人收回手，满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鲜血喷涌而出，谷兰铎感受到自己脸上有液体滑落，泪水抑或血液，他已经分不清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一次不是灯笼在叫，是连娇。

她看着谷兰铎，眼中含泪，双眼已被恐惧填满。

安宁和谷兰铎是一起长大的，他不能看着谷兰铎被剜心割肉。

他面部涨红，施阵反击，想给他争取逃跑的机会，头上的护阵松动了都未曾察觉。

一头巨大的白色灵鹿从安宁施展的灵阵中飞奔而出，它用鹿角刺破沈夫人的后背，将其顶上空中。

中了！

落下来地只有被烧出几个破洞的华丽的衣袍，里面的人消失不见。

众人还来不及感到庆幸，心间的巨石轰然提起。

“哈哈哈哈哈，又是灵啊。”沈夫人停留在空中，已经看不出她的身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模糊的怨气，她的头颅突兀地在其中翻滚。

骷髅手臂攀上谷兰铎的小腿，手臂，肩膀，然后是头顶，将他往下拖，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谷兰铎！”安宁正要朝他这边追来，连竹反应过来，用力把他按住。

顷刻间，谷兰铎被漩涡吞没，黑暗接管了他的意识“师兄……”

“碧水长流远，水漫漫，浪漫漫……”

谷兰铎意识模糊间，听到了熟悉的曲调，他呼吸困难，睁开眼，猛吸一口气“嗬——”

坐在他身上的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他还需要呼吸，赶忙让开“你醒啦。”

面前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男孩？

他脸颊侧有青色鱼鳞，一直蔓延到耳后。

“你是谁？”谷兰铎敲了敲痛得厉害的头，哑声问了一句，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慌慌张张地爬起身“师兄，我师兄他们！”

“他们快死了。”面前的人笑嘻嘻道，伸出手在谷兰铎眼前晃了晃“你好你好，我叫小鱼。你是谁啊？你好像不舒服？嗯？瞪我干嘛？！”

“你才快死了。”谷兰铎凶狠道“这里是哪里？我师兄他们呢？”

他在一片水中空地上，空地很小，仅仅只能容下他们两人。

四周白雾翻滚，如轻纱般笼罩着谷兰铎。

“别生气嘛，我是怕你伤心才笑的呀。我在你醒来之前，我想了好久好久，你的哥哥死了，你肯定会很伤心，我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告诉你，要是我生气地对你说，你肯定会认为我是个疯子，要是我伤心地对你说，你肯定会更伤心，思来想去，我才决定开心地通知你，他们快死啦。怎么样？有感觉好些吗？”

“你觉得呢？”谷兰铎踉跄着坐下，没有抬头，只是眼珠上滑，不耐地看着小鱼。

“哎呀，别这么凶嘛。”小鱼嘿嘿道“这里是我的领域，一共两层，这里是内层，你方才待的是外层。”

“是你？！”谷兰铎面露惊诧。

他就是祟妖！

谷兰铎正要使用灵力反击，少年像是料想到他会这么做，提前躲开。

“别别别，不是我伤的你们，你误会啦！”小鱼着急道。

谷兰铎按耐住冲动，道“你想做什么？放我出去。”

“不要，除非你帮我一个忙。”小鱼歪头道。

“帮你？”谷兰铎心里戒备道“如果不放我出去，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小鱼碧绿色的眼珠定定地看他“你不会的，我看得出来，你是好孩子。”

“就算你现在出去，也是徒劳，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听听解决祟妖的法子，如何？”

谷兰铎抿唇不语。

“但在这之前，请你先耐心一点好吗？”小鱼声线柔和下来，听起来更像女孩的声音“你看，你胸口的伤我都给你治好了。”

谷兰铎这才发觉心口没有痛感，他放下戒备“你想做什么？”

他静候少年的后文。

“咳咳，首先，我来自我介绍一番。”小鱼向后直体翻滚，跃进水中。

随即，一道青色身影从水中跃出，他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我是碧水镇的地灵。”

他用双手爬上岸，左手支撑着，抬起上身，右手伸向谷兰铎。

这个姿势很眼熟，谷兰铎联想到之前沈夫人只用双手爬向他，而双腿却无力地垂在身后，她的身影与面前的小鱼重合了。

谷兰铎不由得后退一段距离。

“别怕，好孩子，把手给我。”

无论是小鱼的外貌还是声音，都和谷兰铎这个少年无异，透着一顾清澈。

谷兰铎却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中独属于岁月长河的沉淀。

这种静寂在阡昭上仙身上也有，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谷兰铎把手伸出去，掌心朝下，搭在小鱼的蹼爪上。

下一刻，他的魂魄就像有了另一个载体一般。

谷兰铎明明坐在陆地上，却感觉自己在水中，他看到水中游动的鱼儿，感受着温凉的水划过皮肤。

“别怕，这是我的记忆，尝试着接纳它。”

小鱼的声音在谷兰铎的耳畔响起。

“小鱼！”

小鱼听见水上有人高声呼喊，他摆动鱼尾，将上半身探出水面。

谷兰铎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自己的身体却不能动，他恍然发现，应当是自己的意识依附在了小鱼身上。

“你叫我？”小鱼歪头道。

竹筏上的男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扎着几个长生辫，欢天喜地地点点头。

“嗯嗯嗯！对，你肯来见我啦。”男童笑嘻嘻道。

“为什么叫我小鱼？什么肯不肯？你之前来找过我吗？”小鱼疑惑道。

“对啊，我大前天，前天，昨天，来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男童跪在竹筏上，双手撑在竹筏的边缘“你不是鱼吗？我怎么不能叫你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