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地灵之困
“你,你怎么了?”赵年颤声道“我,东西在家里呢,你不来拿吗?”
“你进去拿出来给我,我等着就是了。”小鱼打了个哈欠“快点快点,万一他们走远了怎么办?”
“东西要你进来拿,我,我,我分不清哪个是他的。”赵年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鱼说了句好吧,抬脚跨进门。
赵年反落在了他后面。
小鱼跨步进去,察觉到赵年没有跟上来,正要回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足沉重到抬不起来。
他发现不对,低头,却发现地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不好。
小鱼运转灵力要逃,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身后两个人影骤然扑了上来。
“快,沈茂,按住他!”长须老者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一根足有成年男子小臂长的长钉,他双眼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沈茂企图推倒他,却被小鱼躲过。
小鱼幻化出原型,想借助灵流逃出去,却发现在这里面根本施展不开灵力,只能在原地无助地扑腾。
沈茂面露凶光,朝小鱼扑来。
小鱼咬牙,转而化为一只苍鹰,他振翅高飞,刚刚飞到围墙的高度,却被一道无形的大网困住,他越挣扎,翅膀就被缠的越紧。
扑通一声,他砸落在地。
“赵年!来帮忙啊!”林阿二怒声叫喊。
赵年早就被眼前的这副景象吓得瘫坐在地,他嘴里喃喃道“妖怪……!妖怪……?地灵……?”
“快来帮忙!你不想还你父亲的债了吗?你不想出人头地吗?快啊!”
“有了它什么没有?!快!”
赵年眼中透出一丝狠意,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小鱼。
沈茂先他一步,他双手死死按住小鱼的翅膀。
小鱼高声鸣叫,旋身化作一头青毛猛虎,扑倒沈茂。
“吼——!!!”他露出獠牙,冲在场三人放声嘶吼。
“啊啊啊啊啊!妖怪,妖怪!”赵年飞速后退,跑回屋内,砰的一声关紧房门。
林阿二冷笑一声“只有百年修为的地灵,在我的独创的缚灵阵下,恐怕已是强弩之末了吧?”
小鱼碧绿色的竖瞳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直视着林阿二的眼睛,爪下摁着沈茂的胸膛。
啧,身体好重。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林阿二抬手,起阵。
转瞬之间,巨大的疼痛袭击了小鱼,他痛叫一声,化回了原形。
沈茂暴起反制住小鱼,一手按住他的后脖颈,一手压住他的后背。
林阿二一手举起长钉,瞄准小鱼的后腰,另一只手高举木锤,用力砸下。
铁钉穿透脊骨的清脆响声在院中回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滚开!滚开!啊啊啊!滚!滚啊!”
沈茂眼中闪着得逞的贪光“喂,赵年,搞定了,你出来搭把手,我按不住。”
小鱼扭动身子,抬手去抓按在脖子上的手,蹼爪在沈茂的手腕上留下几道深刻的血痕。
“真他娘的**狗了,呸,操****,老子真是遇着了,赵年,你再不出来的话,不仅屎都别想吃热乎的,老子还要你好看。”
沈茂捂住受伤的手臂,狠狠地踩住小鱼的蹼爪,碾了几下,还不解恨,如法炮制地对待另一只蹼爪。
小鱼发出无声地痛呼,他的指骨被碾碎,蹼爪畸形而无力地放在地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赵年畏畏缩缩地走出来,看着地上正在胡乱挣扎的小鱼,双腿直发颤。
“赵年……你不是李文的朋友吗?”小鱼声音嘶哑,双目通红,鱼尾翻卷,抽搐“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李文跟他说,朋友有时是可以比肩亲人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动手啊,愣着干什么?”沈茂催促道。
赵年禁闭着眼,蹲下来按住小鱼的背“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我也不想,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父亲欠了很多债,他死了,如果我不还债的话就会轮到我。啊!他的背怎么这么冷,他是不是死了,对不起,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切,没出息,你睁开眼睛看看不就知道了?”沈茂按住小鱼的两只手腕“他又不是人,看,一点血都没留。”
小鱼感受到冰冷的长钉抵住了他的后脑。
赵年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松动。
按在他身上的手如同钢铁一般,无论小鱼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长钉刺破他的头颅,这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生息。
没有鲜血。
只有绝望。
意识模糊间,小鱼发觉自己身上的力道撤走,他听见赵年哭嚎着说他怎么不动了。
然后又是一根长钉,钉入了他的鱼尾中央。
“好了。”林阿二道“把他藏进沈茂家的地窖里,我画阵,把它身上的灵运都转移到我们三个身上来。”
“他,他他他会不会醒过来,会不会向我们报仇?”赵年跪坐在地,涕泪糊了满脸。
林阿二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须“它是地灵,不会的,这三颗钉子叫固灵针,钉在它的命脉里,可保证它不消散。”
“嘿,你怕什么,你那个叫……叫什么……啊,对对对,叫李文的朋友,不照样靠这只地灵发达了?”
小鱼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意识飘忽。
回忆在小鱼脑海之中荡开,他看到了茂盛的林海,湛蓝的天空。
还有疾风划过他双翅时的快意。
千机山里有一座峰很高,上面有一鼎大钟,它是千机山的地灵,它的存在似乎已有千年。
每次小鱼在天上飞时都能看到那口钟,钟声会在特定时间发出洪亮的咚咚声,声波有形,林海随之舞动。
千机门内的弟子们会前呼后拥地从学殿内涌出来,嘴里喊着饿了,猜测着后厨的饭食。
铜钟脾气很好,小鱼落在它身上,它会轻轻地嗡鸣,似乎在问候他过得好不好。
铜钟震动时,除了有点麻脚,也没其他坏处。
后来他选择成为一条鱼,生活在碧水河中,再没见过铜钟。
那天他正在河里休憩,上方突然扑通一声,掉下来一个孩童。
“旱鸭子!李文是旱鸭子哈哈哈哈……”
“李旱鸭子,游啊,游上来啊!”
其他的孩子捉弄李文,把他推进水里。
发现李文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他们怕了,作鸟兽散,徒留男童一人不停下坠。
小鱼把他抱上岸,单手环住男童的肚子,另一只手用力拍打他的脊背。
男童把肚子里的水咳吐出来,猛咳一阵,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鱼本来放下他就要走的,但是男孩死死抓着他的蹼爪不放。
小鱼等着男童哭完,他碧绿色的眼眸与男孩棕褐色的瞳孔相对,抽回手,回到了水里。
唰啦一声,水面上的波纹荡开,一圈套一圈。
后来听说,那个男孩的阿母领着他,站在几户人门口叽里呱啦地大骂一通。
那些人把自己的孩子当着李氏的面打了一顿,还送了鸡蛋赔礼。
男童每天就撑着家里的竹筏喊他,喊累了就在水上读书,一天就被他这么折腾过去。
直到小鱼出来见他。
“沈哥,就这样丢在这里?”赵年看都不敢看地窖的入口一眼“这样就能好了吗?”
“哎,我还要去你们屋里画些分灵符,记住,今天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否则仙门的人会找上来,我们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赵年一听,就要后悔,但想到欠的巨债,他那个被催债人砸的破破烂烂的家,和喝醉酒,无缘无故淹死在河里的父亲。
他又闭上了嘴。
林阿二等沈茂合上地板“一只地灵的灵运一个凡人是承受不住的,物极必反,必须要三个人来分摊。”
沈茂听了,神情顿住,把放在柴刀上的目光收回来。
“等着吧,好日子就要来了。”
沈茂和林阿二回了省城。
沈茂被官府扣住的货突然被放了,他重拾老本行,赚了一大笔钱,回到碧水村修缮祖宅。
林阿二也在此地落了脚。
唯独赵年,他屡考不中。
一次醉酒,赵年进了赌坊。
他赢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连本带利地还完了他所有债款,仍有富余。
从此他越赌越凶,他的其他朋友曾来劝诫过他,却无甚作用。
赵年赌出了名,有了钱,他跟着沈茂经商,扩建了宅院。
许多人发现,跟着他们经商,财富不断,越来越多的人搭上了三人的船。
碧水村越来越富庶。
李文乡试时,心慌得厉害,他忽略这种感觉,想着这次考中,得一个官职就回来娶小鱼,然后再参加会试。
可他回碧水村时,小鱼不见了。
李文像小时候那样,撑着竹筏在河面上找他。
累了就坐下来读书。
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喊,小鱼都不出现了。
就这么……走了吗?
李文失神地望着平静的河面,微风在河面上抚出波纹,那个熟悉的青色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是说会等自己回来吗?
小鱼不会说谎的。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阻止狂跳的心脏。
也不知是多久以后,小鱼再次拥有意识,他的身体被分为三段,一段放在林家地下,一段在沈家地窖,最后一段在赵年家中。
他顾不得这些,控制识念离体,四处寻找李文的身影。
自己答应要等他回来的,却被迫食言了。
万一李文又哭了怎么办?万一他又飘在水上找自己怎么办?他发现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他会不会生气?然后不等自己了?
这样想着,小鱼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心中,无端升起了一股暴戾之气。
谷兰铎的意识和小鱼同频,方才那些小鱼寻常时期的记忆很快从他脑海中掠过,他越往后看,心情就越沉重。
现在小鱼能重新掌控思维,不是因为阵法松动。
而是他身上的怨气已经多于灵气,固灵针,顾名思义,只有固灵之用,它困不住怨灵。
小鱼身上承载了人类太多的贪欲,赵年的,沈茂的,还有他们商会记得每个人的贪念,他灵运已经快要因此消耗殆尽了。
欲望聚沙成塔,灵物化为妖邪。
小鱼永远被困在了这个名为贪婪的塔下。
这只地灵已经开始魔化。
林阿二察觉了这一点,所以把小鱼的形体分为三段,以阻止魔化的部分感染其他部分。
小鱼的识念找到李文的时候,李文正在赵年家中作客。
“赵兄真的不参加乡试了?”李文问道。
“哎,不了,这条路太难走,我跟着沈茂从商便好,如今的日子,也算衣食无忧。”赵年将茶盏推到李文面前,比了个请的手势“哪能像你?文曲星下凡,都当上知县啦,你中了的那天,才叫一个热闹。”
李文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到,他摆摆手“赵兄就别调笑我啦,咳咳。”
“哪算调笑?你托我找的人,我已经叫商会的人出去打听了。你有什么忙,我一定帮。”赵年呵呵一笑“以后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找你帮忙,你可别忘了我啊。”
赵年神色自然,全然不见那夜的惊恐无措。
“怎么会。”李文放下茶盏,眉眼间的愁色挥之不去,他叹口气,起身往院中走,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明明答应乖乖等你,可我做不到。”
他驻足在院中,望着银杏的黄叶纷纷扬扬。
赵年与他同行,一道观赏着秋日美景。
“老爷。”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同赵年耳语一阵。
赵年脸色不变,转头对李文道“贤弟稍候片刻,我马上就来。”
李文点点头,目送赵年同小厮一道离开。
“李文?”小鱼见了他,从后背贴上去,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同他耳鬓厮磨“你在这里啊,我好想你。”
李文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站累了,回到厅中坐下,继续品茶。
“李文,我就在里面,你进来找我,你进来。”小鱼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拉着他的手,想把人往里面牵,可的蹼爪却穿过了李文的手掌。
他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蹼爪。
“我碰不到你。”
“李文?李文?”小鱼不停地尝试去触碰他,嘴里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
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泄了气,进了里屋的暗室,却只看见自己带着头颅的半个胸膛,青色的耳鳍已经变成黑色,碧绿色的虹膜已然泛白,剩余部分全都消失不见。
好恶心。
他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李文要是看见这个样子的他,会怎么样?
他又会哭了吧?
想到那个场景,小鱼心中升起了躲藏的念头,他第一次理解害怕是什么滋味。
他怕李文找到他。
小鱼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叫嚣着,让李文永远找不到他,让他的余生都活在等待之中。
他想看看李文会不会遵守诺言,如果他做不到,自己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不。
绝对不可以。
他压下暴念。
李文只是一个人类,寿命不足百年,如果他真的等了自己一生,孤独一生……
好可怜。
心口间灼烧般的痛感袭来,他回到李文身边,祈求他能看见自己。
小鱼目光落在李文的长生辫上,上面已经有二十二个结。
他们分别的时候,小鱼亲手为他编了十九个结。
他已经等待了自己三年,已经够了,起码这三年,这个笨笨的人类心中只有他。
他们于秋日分别,又在秋日重逢。
李文似有所感,他低头,与小鱼对视。
小鱼以为他看见自己了,他们视线相望。
小鱼唇角勾起,他隔着虚空,攀住李文的手臂,正要开口。
很快,李文又移开了视线。
错觉吗?
李文这样想着,他总觉得小鱼好像就在自己身边。
他望着里面那间收藏室的入口,心越跳越快,下意识就迈步走了进去。
“你能感受到我,对吗?”小鱼揪住他身后的长生辫,向后拖拽“我在这里,你快来啊,你快过来。”
李文回头盯着一旁的货柜,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手掌贴在柜门上。
货柜之中有个暗门,小鱼的头颅连着胸腔的半身就藏在里面。
“……小鱼?”李文皱眉侧首,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你在里面吗?”
听李文喊自己的名字,小鱼抬头去看他的侧脸,他连连点头“我在。”
在他拉开柜门的一瞬间,大风从窗棂的缝隙中刮进来,吹翻了李文的衣摆,他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绑着李文长生辫末端的红绳断裂,他的辫子散开,脑后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
李文把手放下,抬眼去看柜内,里面什么都没有。
“贤弟?这是在做什么?”赵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站在门口,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柜中除了一些藏品,再没有其他东西。
擅动他人物品本就不好,李文行了一个歉礼“刚才我好像听见这里面有什么动静,就来看了看,若冒犯了赵兄,实在抱歉。”
赵年面上一惊,他恐惧地看了一眼货柜,强压下脸上的异色,呵呵道“以后贤弟不必特意过来了,若是有消息,我会寻人去你府上告知。”
小鱼两手隔空掐挠赵年的脖颈“你骗他!骗得他好苦!骗子!你不是李文的朋友!你不配!”
“也是。”李文叹了口气“辛苦赵兄,小鱼他对我是很重要的人,我也是没办法了。”
“我一定尽全力。”赵年再三保证。
李文最后看了货柜一眼。
货柜里面的隔板上有一道极其微小的细缝,正对着小鱼的眼睛,微弱的光线投射进来,照在他发白的虹膜之上。
他们的视线明明相对,却都无法看见彼此。
小鱼残破不堪的尸体上,一行黑红的血泪从他的眼角划下。
李文告辞了。
他追着李文到赵宅门口,李文跨了出去,而他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里面出不来。
他的识念不会累,嗓子不会发哑,可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到疲惫,绝望。
小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声嘶力竭地唤李文。
他听不见。
赵年目送李文走远,慌慌张张地回到藏室,关好藏室的门,他来到货柜前,打开暗门。
这只地灵的额间还插着固灵针,他双眼凶狠的瞪着赵年,脸上还带着血泪。
“啊!”赵年被吓得大叫一声,他步伐不稳地后退数步,撞到了身后另一个货柜上,上面的货物接二连三地落下来,砸了他满头满脸。
地上狼藉一片。
他回过神,发现地灵并没有动。
赵年松了口气,看来它还被钉着。
他跪在地上,双手作揖,却不敢正对着小鱼,而是冲着他的斜前方。
“阿弥陀佛,我也没有办法啊,你出现在这里,就是这里的灵,我是这里的人,本来就该得到你的庇护。你帮了李文,也该帮我,他考上秀才,中了举,都有你的功劳在,凭什么我不能沾沾你的灵运?”
“你胡说!”小鱼的识念回到这里,他站在自己尸体的斜前方向,正对着赵年作揖的方向。
李文中秀才,中举,是他自己的本事。
小鱼根本没有帮他,也没有用灵运救他母亲,他只是用灵力给她治了病。
小鱼避开赵年跪拜,他隔空扑咬赵年的后颈,凶光毕现。
赵年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藏室之内格外阴冷。
他四下看看,嘴里胡乱念了一通,锁好暗门,慌慌张张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为什么?凭什么?
小鱼蹲下身,缩成一团。
几道光线从窗棂之中照射进来,纤尘在光束之中飞扬,舞动。
他蹲在光线照不到的昏暗角落中,用双手不停地抠挖头皮。
如果小鱼仍有形体,皮肤上恐怕已经留下了几道血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连着几天,赵年的脑海里都是那只地灵血泪满脸的惨状,吃不好,睡不着。
他不确定李文究竟有没有看到地灵。
如果李文看到了,他万一把这件事报给仙家该怎么办?
仙家人一定会来,他们万一带走了这只地灵……
没了地灵,做生意一定会难上千倍万倍,商会一定会解散,他一定会身败名裂。
“绝不能让李文活着……”他咔嚓咔嚓地咬指甲,目光呆板。
第二日,赵年找上了沈茂。
“沈兄,前几日李文来我家中做客,他趁我不在时进了我的藏室,好像……”他目光躲闪道。
“他看到地灵了?”沈茂面色一沉。
赵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也不知,但十有八九,他还特意试探我,说要我帮他找人,那人的特征与这地灵一模一样啊。”
沈茂一拍大腿,道“这人绝对留不得。”
“可……李文可是知县,若他没了,上面派人来查探……”赵年试探道。
“哼,地灵的灵运在我们身上,我们想做什么事儿做不成?”沈茂面上不屑道“他不是找人吗?你就把他带到你的藏室里,让他把人找到不就好了?”
“这不就坐实了我们做的事?万一他告诉仙家人……”
“我这里有药,哪怕是吸进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儿,也能让人昏睡三天三夜。你把这倒在布上,趁他无防备时蒙住他的口鼻。”沈茂从抽屉的暗格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还有几个小纸包。
“人昏了之后,你把人送到我这来,我来解决。”沈茂冷笑道“前几天不是有个孤儿要进商会吗?他正好也续着长生辫,你拿几件和李文常服相似的衣裳,叫他穿着,走到后山去。”
赵年应下,他知道这件事妥了,还欲再问。
沈茂不耐烦地摆手“后面的事不用你管。”
赵年走出沈宅,只觉神清气爽。
他招招手,随行的小厮跟上来,眉眼恭顺道“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请李知县到我府上,就说他吩咐给我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
小厮连连应诺“老爷可还有吩咐?”
赵年正要开口,又觉得交给他人办理不甚妥当,把人挥退,亲自回府,带上一件和李文常服样式相同的外袍。
他算准时候,去了河边的码头。
他要找的孤儿正帮着大伙儿卸货,赵年把人拉到一个僻静的路口,把衣裳递上去“平日也没见你穿几件好衣裳,这件是我这几个月新裁的,昨日在家中突然翻出来了,就觉得适合你。”
“这……这么好的料子,老爷,我不敢收。”孤儿局促不安的抓了抓后脑,满脸堆笑。
赵年佯怒道“诶,都是要进商会的人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敢收不敢收?给你你就拿着。”
孤儿憨笑着接下,下意识上手摸了摸。
“你们沈大哥在后山那处凉亭里谈货,你穿着这件衣服先上去找他,他吩咐什么你就做,我等会儿再叫几个人,一起过去。”赵年拿过外袍,披在他身上,帮人穿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臂膊,道“果然合适,不大不小正正好。”
“老爷,我去了?”孤儿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他摩拳擦掌道。
“去吧去吧,别让你们沈大哥等急了。”
赵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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