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初识

年幼的谷兰铎魂魄不稳，几乎夜夜都睡不了。

“师叔……我要找师父，呜呜呜，我头好疼好疼。”谷兰铎努力踮脚，去敲掌门的寝殿大门。

殊不知，掌门早就去看望历练回来的弟子，寝殿之内空无一人。

敲了半天，胳膊都累得抬不动了，无人应答，谷兰铎干脆背靠着大门，抱膝而坐，嘴里发出嘤嘤的哭声。

好痛。

他抱着脑袋，用力挤压头颅，想去触碰里面那个疼的受不了的地方。

大滴大滴的泪水滴在他的膝上，濡湿了他的裤腿。

“咕……”

谷兰铎以为是寻常的鸟儿在叫唤，起初并没有在意那个声音。

知道一双温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抠挖头颅。

他抬头，含着泪，见到来人，哇一声哭了出来“师父，我头好痛，好痛呜呜呜呜，我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

他反手攥住咕咕的食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另一只手指着发疼的地方“还是这里痛。”

咕咕坐在玉阶之上，谷兰铎则侧坐在他怀中。

谷兰铎把脸哭的泛红，嘴唇却白的不像话，他将头靠在咕咕胸口上，像每一个孩童对着自己孺慕的长辈那般，撒着娇。

咕咕并不言语，抬手，将灵力灌入他的识海。

谷兰铎的头疼之症得到缓解，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目，陷入黑甜的梦乡。

他们之上是一棵百余年的玉兰树的枝丫，雪白的花瓣在微风之中摇摇欲坠，随即下落。

一片玉瓣正好砸在了谷兰铎身前的前襟上。

咕咕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人，将花瓣拾开。

这是第一次。

他见到幼小而鲜活的谷兰铎。

谷兰铎将他错识成了另一个与自己等位的存在，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怀里。

谷兰铎见了咕咕很多次，才察觉到师父的不同之处。

他一直以为师父有两副面孔。

一副面孔不爱说话，但对他好，任他任性，几乎是有求必应。

另一副面孔也不爱言语，冷冰冰，凶巴巴的，经常喂谷兰铎吃难吃的灵草，犯了错就罚，但只要不超过那个度，几乎不理会他。

直至年岁稍长，谷兰铎才明白那是两个人。

谷兰铎问咕咕的名姓，如何称呼，咕咕都一一回答说随意。

他想着咕咕每次看见他，都会发出一声类似“咕”的音节。

其实咕咕并不是只会说咕，但落到谷兰铎耳朵里，几乎和咕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就给他取了一个“咕咕”。

*

[往前走，小谷，我在你的道路前方。]

“咕咕！”谷兰铎骤然惊醒，坐起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的居室之内。

他环视四周，发现屋内摆放着一处矮几，那里正有个背对着他坐的人。

看背影，应当与谷兰铎年岁相差不多。

“你醒了？”那人嘴上说着，却没有回头，忙着手上的活儿。

他猛吹一口气，把手上的东西吹净，系上流苏，扔给谷兰铎。

谷兰铎下意识接住。

他触碰到这股温凉，手上一抖，差点把东西丢出去。

将手里的东西拿稳，他才发觉这是一块蓝色凉玉做的玉佩。

玉佩镂空，外头是繁复的囚笼花纹，里头关着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我捡到你的时候，这东西在你旁边，是你的吧？”那人道“这料子好，我看着手痒，就帮你刻了一下。”

谷兰铎下意识点了点头，把东西收起来。

他察觉身上的伤几乎好全了，正欲问话，面前的人从柜中掏出了一个算盘，把他往榻里推了推，匀出一片空地，将算盘放在了上头。

“你先别说话，我给你算算。”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几日你昏迷，药费房费伙食费灯油费一直都是我在出，我记着账，药费五十下品灵石，伙食费三十一下品灵石，房费一百下品灵石，灯油费六十下品灵石，外加我的劳务费，替你刻玉的工费，一共九百八十一下品灵石，你替我抹个零，算成一千，给我一颗中品灵石即可，外加我可以给你……你昏迷这几天的情报，以及永夜城的规矩。”

他一手将算盘拨得啪啪作响，一手翻着账本，说完，猛喘了几口气，看这熟练程度，估计在谷兰铎醒过来之前已经演习了不下百遍。

谷兰铎听完，只明白了几件事。

面前的这个人救了自己。

但不白救，一颗中品灵石。

谷兰铎讷讷点头，摸了摸腰间，不由得庆幸灵暴没有卷走他的芥子袋。

他取出一颗灵石，递给面前的人。

那人看到谷兰铎掏出来的灵石，瞬间瞪大双眼，眼珠子都快黏在上头了。

上品！

“啊，拿错了。”谷兰铎长时间没说话，嗓子有些泛哑。

他把灵石塞回去。

掏了半天，他实在找不到中品灵石，只好拿出一颗成色与中品最接近的上品灵石，递给那人道“抱歉，实在是找不到中品灵石了。”

那人眼巴巴地见谷兰铎掏出一颗上品，又塞回去，拿出一颗极品，又塞回去，上、极、上、极地摸了数次，每次都是不同的灵石，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谷兰铎的眼神都变了。

方才还不屑一顾，现在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你不要吗？”谷兰铎见他迟迟不接，晃了晃手。

那人连忙接过灵石“要要要，咳咳，方才是我唐突了。”

他冲谷兰铎抱拳，行了一礼，道“在下问禄门永夜城陶泽，观兄台衣着，当是千机门中人吧？不知兄台名姓？”

陶泽将谷兰铎的外袍递还给他，想着谷兰铎若是拿不出灵石，他就把这件外袍扣下。

看着手中的上品灵石，陶泽心生感叹，不愧是千机门啊。

“千机门，谷兰铎。”谷兰铎接过外袍穿上，下床“多谢你替我疗伤。”

他还以为被鲲鹏这么一拍，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没想到问禄门中竟有此等高人。

“不用不用。”他也没做什么，只是随手喂了你一点降暑的汤药而已。

谷兰铎正要告辞，却被陶泽拦下。

“有些事我还没同你讲说，外面似乎有妖族的人正在搜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