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男厅

接下来的半年，我都在罗源县工作。除去每个月给家里转账1到2千元，工资卡里的数额从最初的几百块变为8000多。望着逐渐积攒下来的存款，我以为日子就要慢慢好起来。

我平日十分节俭，非必要用品都不会买，就连吃饭也仅限可以饱腹，昂贵的面包，零食几乎没买过几次。

李维被调去西北开脱新市场，山高路远，我们只能通过手机彼此联系问候。

在微信闲聊群里，我认识了一个id为飞鱼的同事，她自己现实开了家美容店，利用闲暇时间在厅里排麦赚点外快。

起因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们两个直播间的头像十分相似，便向对方打了个招呼，她人很热情，熟络的跟我聊了起来。

我们经常一起排麦挂档，（一个档就是一小时），礼物收成同样拉垮，每天工资不是四毛就是一两块。

“你知道吗，隔壁还有男厅，我以前经常在那玩。”飞鱼趁主持取外卖空隙，开麦跟我说道。

按规矩排麦人员不能越过主持随意开麦，每个档的主持时间都由主持一个人开麦拉票，烘托气氛。

我怕被澈点名，只能在微信上回复。

【男厅也和我们一样吗？】

飞鱼还想开麦回答我，麦位已经传来主持的声音，她只能快速点击关闭，微信里给我发语音。

“对啊，和我们差不多，那里的小哥哥可好玩了，等会我带你去看看。”

时间刚过整点，飞鱼迫不及待的点击下麦，发给我一串房间数字ID。

【快来，下个点的男主持我可喜欢了，声音好听，还会唱歌。】

我通过直播软件右上角的搜索进入了飞鱼说的直播间。

男厅整个格局模式和我们排麦的直播间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们直播间全是女生，这里全是男生。

“欢迎飞鱼，欢迎深深，欢迎来到怦然心动。”男主持熟练的欢迎进入直播间的每一个人，包括没有等级的小白号在内。

【好听吧！然秋的声音简直在我的审美上。】

飞鱼微信发来消息。

【挺好的。】

我简单回复了三个字，心里并不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突出，起码比起澈来稍微差点。

“感谢飞鱼老板送来的跑车，谢谢我宝宝。”

我还停留在微信界面看闲聊群的公告内容，后台突然传来然秋喜悦的欢呼。

我惊讶的切回直播间，看到然秋麦位上的数字已经变成1400。

平台上礼物的充值比例是1:10，充值100块兑换成礼物币是1000。

【想听你唱歌，宝宝。】

飞鱼在公屏打字。

然秋立刻寻找伴奏，唱了一首网络流行小甜歌。

唱的算不上专业，比普通五音不全的人唱的好些罢了。

并非有意贬低，我大学学的声乐专业，对于一些基础的唱法，不说手到擒来，还是很容易听出来的。

澈招聘的时候问过我关于对直播的了解，听说我会唱歌，所以把我招了进来。

拍麦的时候没有老板点过我唱歌，我没有声卡设备，所以没怎么唱过。

“还听吗宝宝？”然秋用尽可能温柔的声线问飞鱼。

飞鱼大手一挥，又刷了一个2000礼物币的特效，尽管她自己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大的礼物。

接下来是然秋的深情演唱。

唱到副歌时，高音明显唱不上去，降调加跑调，硬着头皮唱完，自我感觉良好。

【好听吧，你想听什么，让他给你唱。】

看着飞鱼发来的微信消息，我迟疑着回复不用了。

这个时候的我不理解，为什么辛苦排麦赚的钱，要刷给以同样方式赚钱的男生。

虽然疑惑，我却没有直接问正在兴头上的飞鱼。

给主播刷过许多礼物的老板或许能感同身受，被提供情绪价值时，人是不清醒的，冲动起来就是会为脑海中的幻像买单。

为什么会说那只是一种幻像，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的，这里就不细说了，大家看下去，后面我会写到很多关于直播行业的内幕。

“深深老板不消费一把吗？我们这里这么多男明星，没一个让你喜欢的吗？”

然秋突然点到我，让本来打算隐身当小透明的我进入大家的视线。

【没有钱。】

尴尬片刻，我在公屏打出几个字。

“做女模的没有不挣钱的，要不先听个试音？”

然秋显然不打算放过薅羊毛的机会，持续向我安利。

【就是啊，你听波声音，万一有你喜欢的呢？花不了多少钱。】

飞鱼也在微信上助攻。

顿时我被架在空中，落不了地。

“别这么抠门嘛，一波试音就几块钱，要不让飞鱼请你？”然秋这句话说的我略微有些恼怒，或许我就是抠门吧，被说中了，所以才恼怒。

但消费者听销售说自己抠门，真的不会介意吗？

【算了，我请你吧！】眼看飞鱼就要替我刷礼物，我只好自己充值了十几块，给麦上众人送了一波小温暖。

然秋代替众人谢过，接下来就是按个开麦试音，和我们直播间的流程一样。

几人声音各有特色，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我想我会觉得好听吧。

“老板，有喜欢的吗？可奶可狼可恋爱，会吹会舔会粘人。”

听着然秋的虎狼之词，我将剩余的礼物币清空，快速退出了直播间。

男厅比女厅更赤裸直白一些，反正我在女厅排麦，没有听过主持讲类似擦边的话，最多就是语气暧昧些，嗓音轻柔些。

【哈哈哈，你怎么跑了？】

飞鱼在微信上调侃我，我都能想象到，如果是面对面，她的表情能有多丰富。

我借口要出门，放下了手机。

房间角落的电热器烧的空气暖烘烘，耳边是隔壁排风扇启动的声音和马桶的抽水声。

我悻悻穿上鞋子，好奇的探出头去。

分公司隔壁有许多空房间，我住了其中一个，往常其他房间里都空着，今日不知怎地，竟然来人了。

楼道灯光昏暗，我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男人背影，他似乎发现了我，远远朝我看过来。

两人对视几秒，我赶忙溜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