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手术

第二天我正趴在床上睡觉，我妈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惊醒的我快速扯过被子遮档后背，还是被我妈察觉了端倪。

“丫丫，这是咋了？生病了？还是出啥事儿了？”我妈坐在床边，焦急的问候。

我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难道和她说，突发恶疾？

其实我真没干什么，就是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火疖子。

我心思敏感，怕我妈多想，其实是我自己想法比较多。

“你告诉妈，丫丫，生病了咱就去看医生。”

“我去看过医生了，妈，医生说就是上火了，吃点药就好了。”

医生确实这么说的，吃点药，涂点软膏就好了。

“你让妈看看。”我妈一边哽咽一边就要掀我的被子，我连忙掖起被角，不给她看。

倒不是逞强什么的，总觉得有些隐私，看了很别扭，很怪，毕竟屁股上也有一片。

我以为糊弄过去就完了，我妈又叫来了我爸，两个人开始合力劝说我。

“有啥事就说，别憋在心里。”

“丫丫，跟家里人有啥说不得的，爸妈都在呢，到底是咋了？”

本来没什么，两个人就像出了天大的事，非要我说清楚怎么了，无形的压力瞬间被放大，我心头有些无奈。

“我真没事，就是上火生痘痘，再加上感冒了免疫力比较差。”

我总是这样，别人越逼得紧，我越不敢讲。

这大概是性格缺陷的一种，可我没办法瞬间做出改变。

搓磨了一会儿，我妈终于带着我爸退出了房间，房门关上那刻，我顿感轻松不少。

在家躺着的日子过的十分快，除了偶尔爬起来吃饭上药有点煎熬，其余的时间里都是闲适的。

我妈找出来几颗败火的胶囊给我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胶囊，一半红色，一半白色的外壳。

最后两天，我又给邢总打去了电话。

打电话前我犹豫了许久，自己已经请了一周的假，再休息一周太不好意思了。

可是病情只有微弱的好转，现在爬起来上班并不现实。

在脑海中组织好措辞，我按下拨通键。

“邢总，您好，我是深深。我病的有点严重，可能还需要再休息一周，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好好休息。”

邢总出乎意料的爽朗，比回来前请假那次答应的还要快，我轻飘飘挂断电话，整个人觉得不真实。

回去工作的时候，我一定更加努力认真，一定好好在邢总手底下做，他真是难得的好领导。

我这样想。

又撑了三天，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背上的火疖子却不减反增，胀痛感难受的令人发疯，我开始睡不着觉，每过几分钟就痛的龇牙咧嘴。

我妈见我不再起来吃饭，将米饭和菜端到我面前，她愁眉苦脸的望着我，看着我被病痛折磨的瘦了一圈。

我顾不上仔细看她的表情，上火引起的高热无时无刻不在焚烧着我的身体，我忍受不了了，这种折磨跟受刑差不了多少。

“妈，我想去医院。”我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液粘腻在脸上，脖子，肩颈都是一片潮湿。

听不清我妈说了句什么，她快速跑出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我小姨夫开车送我去了医院。

急诊人很多，我爸焦急的询问每个路过的护士，医生，在哪里挂号，在哪里做检查等等，我妈就在我身边静静陪着我。

小护士抬手指了某个方向，我爸并不明白，继续低声下气追问着。

小护士说着普通话，听不懂我爸的方言，不耐烦的指责起来。“大叔，我们都很忙的，你是没来过医院吗？跟你说先挂号，挂号，皮肤科就去皮肤科挂号，是不是听不懂啊？”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手脚并用比划着。

“您要是不知道就先等等，或者去那边问问别人，我现在很忙，跟您说不清楚。”小护士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进了诊室，我爸愣在原地，目光四处寻找着其他穿白大褂的人员。

我趴在长椅上，远远看着我爸追着一个白色身影消失在拐角。

我想喊他，嗓子却哑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我小姨夫带着我爸，一路问一路办完了住院流程。

医生询问了我病发具体时间长短和用过什么药物，我将自己情况据实回答给医生。

“这么严重，需要进行手术，家属先跟我出来吧。”

我内心是非常抗拒上手术台的，大部分人听到做手术的第一反应，应该和我一样，恐惧，不安，担忧。

事到如今，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被抬到担架上，几个男护士将我送进手术室。

麻醉针打在火疖子周围，钻心的疼。

但是等麻醉药效起来的时候，却是我这几天来最舒服，最轻松的状态。

手术刀划过皮肤，我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麻醉药效好，或许是这几天来痛麻木了，此刻我在心中感慨，真应该早些来医院的。

在手术室的时间有些漫长，中途医生停下，又补了几针麻醉剂，一切结束我已经睡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扎针输液，在医院病床上休养。

手术之后，背上的疼痛一天天减少，临出院时，我已经能站起来走路。

爸妈带着我在交款处结清了住院费，手术费，药物费，综合起来大约12000多。

除去我工资卡的余额，爸妈几乎拿出了家里剩余的所有的钱，现金，网银，东拼西凑才交齐所有款项。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察觉到钱是多么重要。

如果有足够的钱，就可以直接叫救护车，一条龙解决住院流程，我爸就不用低声下气被人呵斥。

如果有足够的钱，就不用掏尽家底只为做一台小手术，最后连我爸当月吃药的钱都没剩下。

我以前的想法多么幼稚清高啊，我以为钱是可以攒出来的，我以为世界上有太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譬如梦想，自由，个性。

当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被现实冲击，你我还能坚持初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