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包养

齐双刚抽把烟掐灭，热水器的开关就啪的一声跳到了保温上。齐双趿拉着拖鞋走到浴室，仔细地清理干净，洗了个澡。

因为是老小区，洗完澡后的浴室天花板会有大片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像下雨。

这个房子还是齐双之前念研究生的时候罗闯给租的。虽然普通，但离研究所近，又低调，齐双很喜欢。

这里是他和罗闯开始的地方，一件一物都承载着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和罗闯的回忆。齐双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所以后来他毕业后，罗闯提出要给他换房子，齐双都拒绝了。

小狗狗窝在临时搭的窝里沉睡。小家伙真可爱啊，白色的毛顺顺溜溜的，让人总想摸一摸。齐双呼噜了几把，悄悄地说。

“小家伙，其实我和你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罗闯睡的死，不会被轻易吵醒，齐双还是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子里。

其实罗闯相当谨慎，很少外宿。他总说，艺人这行，名誉是最大的，业务能力倒是其次。从艺以来，别说男的，女的也是无迹可寻，几乎是零绯闻。在外界看来，罗闯太完美了，完美的长相，完美的演技，完美的商业价值。

所以他们俩一开始，齐双真的以为是罗曼蒂克。

研一的下半年，齐双跟着导师参加一个政府项目的酒会，说是酒会，其实是几家竞争对手为了拿下这个项目各显身手罢了。

酒会进行到一半基本可以敲定是齐双导师负责的小组，齐双很开心，多喝了几杯，健谈了不少。他第一次穿西装，总是觉得领带不舒服，干脆松开。齐双很瘦，头发也很短，牙齿很白，完全是个初出茅庐，喜怒都形于色的毛头小子。

后来罗闯进来，虽然戴着墨镜，却一眼就看到齐双。

现在想来，喜欢一个人一个moment就够啦这句话真的不假。他摘下墨镜，半开玩笑。

“齐老师接了这个大项目，我这种小case不知道还看不看在眼里啊？”

这话酸溜溜的，真不想罗闯平时能说出来的话。齐双平时也关注娱乐圈，一眼认出来。他错愕的看着老师和负责人，负责人憨憨地打圆场。

“罗老师的case可不是小case啊！小齐，这是罗闯罗老师，著名演员，也是这个项目的投资方。”

“您好，罗老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竭尽所能。”

两个人掏出手机加了微信，罗闯主动的。齐双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第一次见到明星的激动，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的东西。他就当自己醉了，顺理成章的醉了。

之后齐双还是上课，下课，跑项目。

罗闯从不更新朋友圈，齐双更是。两个人就好像从彼此的列表里消失了一样，没有联系过。齐双也没有敢问，当晚说的忙是什么忙。

往往所有的费尽心思，精心筹谋都不尽人意。而很多故事的开始似乎都是一时冲动，都是机缘巧合。后来齐双想过那个时候的自己，也许再重来一次，齐双还会那样想，还是会被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尊心重重挫伤。他愤懑，他羞赧，他唯一没有的就是欣喜。

那天晚上罗闯喝了点酒，打电话叫助理来开车。正好在A大附近，等着无聊。罗闯转着转着到了齐双的校门口。他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不算晚，发了条微信给齐双。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今天办公楼停电，齐双回宿舍早了点。他看到消息，错愕了几秒，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消息。

“我马上出去。”

两个人连认识都谈不上，齐双却没想过拒绝。他第一次见罗闯，就在想，他怎么跟电视上一样呢，那样好，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齐双坐在副驾驶上，闻到了酒味，车里在放郑钧的《赤裸裸》，冷气开得很足，不像是个正经气氛。他想把车窗打开透透气，没找到开关，只好作罢。

罗闯开始解释起自己今晚莫名其妙地举动来。

“喝了点酒，开车不安全，想着醒醒酒再走。没打扰你吧？”

罗闯真的喜欢这样盯着人看，把人看透了一样。齐双穿着白色的T恤衫，只有袖子上有个简单的logo，牛仔五分裤，浅蓝色的。

齐双不敢多看他，只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眼神，紧紧的攥着手机。

“怎么会呢。”

没有人抽烟，齐双却觉得喘不上气。

罗闯喝了酒，话开始多了起来。他问一句，齐双答一句，像参加采访似的。问学习，问食堂的饭菜，问最近的项目，齐双都照实回答。罗闯的眼睛有点儿红，看起来很疲惫。

“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

车内的音响音质很好，又是在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连歌词都有些暧昧。

齐双也想问几个问题，他其实很想知道娱乐圈的一些小秘密，但是怕罗闯觉得自己太八卦了点儿，一直开不了口。

“咱俩好久不见了，怎么也不问问我？”

说完以后，罗闯又笑了，眼睛眨巴了几下，侧过身子来盯着齐双。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吧，两个人离得有点儿近，齐双能感受到他因为醉酒而变得温热的气息，暧昧的让人招架不住。

他刚想问点什么，电话响了。

“在学校这边。”

“嗯。“

罗闯一边看着齐双，一边听电话。

“嗯，知道了。”

齐双听出来了，是助理来了。他有些不舍，又觉得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心想，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或者说，自己有什么理由能和罗闯见一面啊。

“你跟了我吧。”罗闯突然说。

“什么？”齐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他在慢慢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你不能让我再寂寞你不能让我再寂寞”

这首歌结束了，车里忽然不那么闷了，气温降到了零点。齐双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来看罗闯。

齐双总以为伪装的很好，但心里想什么看这双眼睛就知道了。他说不上生气，反而是坦荡和从容。

“就是你以后住我那儿。”罗闯又继续平静地说。

“行，反正你们娱乐圈流行这个。”

齐双说完，转身下了车。

他没想过自己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自以为这场情感游戏他也可以运筹帷幄，殊不知，他是自不量力。

既然罗闯可以毫无波澜地说出这番话，那他做出一副被羞辱的姿态反而显得不合时宜。他总是在故作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没有人能拒绝罗闯，齐双也一样。

那一年，他是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罗闯是红极一时的影帝，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不对等的。

齐双对罗闯的感情，从那一刻起，就定性了，就是仰视。可罗闯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仰视。

第二天一早，罗闯给齐双发来一个文件，是别墅的建筑平面图和设计任务书。齐双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罗闯说的项目是什么项目。

齐双回复道，要先给导师过目再定夺。他一个园林设计专业，要给罗闯设计别墅，委实驴唇不对马嘴。何况是罗闯的项目，有多少人上赶着要献媚，他也不敢班门弄斧。

罗闯简短地回复道，不用，你说了算。末了，他又补充道，按你的喜好来。

齐双更是腹诽，这是包养人还是雇廉价劳动力呢。

别墅在西山，离市中心不近。周边别墅区绿化、装潢本就高级，齐双不明白为什么罗闯还要大费周章地重新装修。他内心还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始终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能拖着。

见齐双没有回复，罗闯直接打过电话来。电话响了几声，齐双才接起来。

“在忙吗？”罗闯直截了当地问。

“嗯。”

“晚上一起吃饭，去接你。”不是询问，是告知。齐双沉默算是回应。

经过昨晚，两人之间变得熟悉又陌生起来。熟悉的是罗闯还是那个遥不可及，深不可测的罗闯；陌生的是，他们之间，竟然真的彼此纠缠起来。

齐双还带着那点儿不由分说的矜持，他特意回寝室换了身和昨天不一样的衣服。他戴着眼镜，穿着干净的球鞋，站在学校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处等罗闯的车。

齐双特意避开学校门口，以免碰到熟人。他其实第一考虑的是罗闯，那样光彩夺目的巨星，绝不能让他陷入舆论的漩涡。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停在齐双身前，车窗下降，不是罗闯。

“您是齐双齐老师吧，是罗先生让我来接您。”

司机是名中年男子，看样子五十岁左右，笑容可掬，平易近人。

这辆车和上次那辆不是一辆，齐双思忖，公司不可能配这么高调的车，这可能是罗闯的私人座驾，那这司机也可能是私人司机。他客气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请上车，齐老师。”

齐双在后排落座，车厢里有着淡淡的木质芳香调，符合罗闯神秘而又粗犷的性格。司机不再搭话，车载音响播放起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