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清醒

罗闯最终还是没有回华润府陪齐双吃饭，他又失约了。

准确的说，他好像从来不觉得一句简单的口头承诺对齐双来说意义会有多大。

齐双等到十点，忍着下身的不适去客厅找吃的。他一天没有吃过东西，小丁送来的外卖搁置在餐桌上，早已经冷掉。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等待，七年来，他等待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新岁序曲，新旧更替。可齐双觉得，这一天和过往的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愤恨的拿起手机，清空了各大购物软件购物车里的东西，刷罗闯的卡。看着一笔笔支付成功的短信提示声，他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烦躁。

他终于忍不住给罗闯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的沉默淹没在周遭嘈杂的背景音里。

“罗闯？”齐双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应答。

“闯哥，你跟谁打电话呢，哪个小情儿啊...”

电话被粗暴地摁断了，齐双听着听筒里机械的电子音失神。

他听得出来，那是向天佐的声音，那种轻浮而又粗粝的语气在齐双耳朵里格外刺耳。

罗闯是公众人物，除了朋友的酒吧夜店，他不会去任何其他场所，这一点倒是坚守底线。齐双不死心，他担心是今天上午罗闯被突然叫回家出了什么事，他抓起钥匙穿上衣服开车出了门。

他陪罗闯来过几次，经理认出是齐双，便引着他去VIP包厢。

会所的私密性极强，不推开包厢门，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走廊上还算静一些。

他在拐角处正好看见在门口打电话的向天佐。向天佐这时也看见了齐双。“按我说的做，先这样，挂了。”他把电话揣进上衣外套的口袋，好整以暇地看着齐双。

“齐老师，又来兴师问罪啊？”

齐双听见这话有些挂不住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尽力克制情绪，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罗闯在这吗？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你不放心谁？你不放心罗闯？你去打听打听，这么大的京城，谁敢动他？”向天佐一脸精明，不屑和鄙夷都写在脸上。

从一次见面，齐双就觉得他对自己有明显的敌意。但很多时候罗闯都在，他保持着明面上客气让人不太确定。现下只有彼此两个人，他也不再伪装。

“齐老师，这么多年，咱们也算有点交情。哥奉劝你一句，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免得以后罗闯不要你了，你再要死要活的想不开。”

说话间，隔壁包厢里涌出五六个打扮妖艳的年轻男孩子，见到向天佐，全都齐刷刷地弯腰叫了声向哥好，向天佐抬了抬下巴算作回应。

“说句不好听的，你和他们没两样儿。”

齐双说不出话，一双腿就这么杵在那里动弹不了。心脏处像是过电一样密密麻麻地阵痛起来。

向天佐说完，转身进了包厢。门打开的霎那，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罗闯也看向门口。他还穿着今天从华润府走的时候那身衣服，视线碰撞的一瞬间，齐双看不到那双眼睛里的感情。

房间里没有音乐，齐双笃定罗闯听见了门口两人的谈话。

他听见了，他没有任何作为。通常情况下，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门被惯性带上，将两个人隔绝开来。齐双这才转身离开。

他在车里抽烟，一根接一根，很快软盒就见了底。齐双两只手打在方向盘上，汽笛声响彻了整个街道。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很多时候，大家都不愿听实话，是因为实话实在是难听。齐双不可能再骗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自己在一点点地越界。

天平一旦被打破平衡，便会毁于一旦。齐双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不能再沉溺于这种自己造就的感情漩涡。

齐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子开回家的。

罗闯嫌华润府又小又破，早就提过给齐双换房。新房很新，也很大，两个人一起去看过。家具装潢也早就置办好。齐双念旧，一直不答应。如今他看着眼前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是罗闯生活过的痕迹，他觉得很窒息。

他盯着客厅的吊灯看了片刻。没有繁芜的造型，简单的半球型基础上只有一些线条变化，搭配着浅色系木纹纹理，那是齐双选的。他终于给小丁打了电话。

“小丁，这么晚打扰你。”

“没有没有，齐老师，有什么事吗？”

“关于房子，明天你方便吗？去办一下手续。”

小丁听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齐双突然答应换房。“您总算答应了，太好了！那我明天早晨去接您！”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我明天要上班，赶在上午下班前去，到时候见吧。”齐双的话听不出任何起伏。

“好的，齐老师。搬家的事情我会尽快落实。”

齐双不再寒暄，挂了电话。

他不是十七岁，还以为真爱无敌。他已经二十七了，人还是得往钱看，往厚看。就算要分开，他也不可能这几年什么都捞不到。

他爱罗闯，但罗闯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爱。除了这副皮囊和身体，他还能给罗闯什么呢？

罗闯明天醒了酒也许还会来找他，对于今晚的行径闭口不提,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给他一个甜枣，又打他一巴掌。给他念想，又灭绝希望。让他疯魔，又让他清醒。

为什么他明明觉得两个人离得那样近，可彼此的心却是那样远。齐双永远猜不透罗闯的心，琢磨不透他的真实面目。

他以前想不明白，现在，他想明白了。

他把相册里今天下午拍的那张照片发了微博，只不过截去了罗闯的落款。

这个微博当初是为了及时关注罗闯的新闻才注册的，他一直用这个账号支持罗闯。躲在网线后面，和万千粉丝一样，表达着自己最热烈的喜欢。

【彩虹躲进云朵里，我藏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