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反目

柏水恋恋不舍地和白萧雨分别后,从杂草丛中绕到一处没有灯火的地方,悄悄溜进走廊。管家正好神色焦急地从大厅走来,斥则他:"你到哪里去了!说了不许乱跑。你看这衣服都弄脏了!"

柏水不敢说话,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管家不耐烦地拉起他,道:"后园出事了,快和我去."

待他们一群人赶到时,事发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柏水仗着自己小小一只,挤进了前边.只见芙蓉摊坐在地上,抖着身体,颤手指向侍女的尸体.周围的宾客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但大多数是幸灾乐祸,目光隐晦地看向管家.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柏中丞总算是能安静一阵了.""是啊,啧啧啧.唉!那个不是大夫人的养女吗,好像叫什么白...."

"白萧雪."

"对!白萧雪,那吐蕃皇后的弃女.唉,这还是亲生的呢,真可惜.那吐蕃王子白萧雨倒是踩着她上位了."

柏水顺着他们目光看去,一个亭亭女子站在灯光下,身着火红色石榴裙,明艳张扬。凤眸凌厉,柳眉下压。她的样貌可以用两字概括:不羁.

柏水听到"白萧雨"三个字,耳朵"唰"地一下就竖起来了。

"听说白萧雨文采斐然,八岁便能吟诗作赋.不仅刀枪弄箭压人一头,模样和文笔也是一绝."

"我也听说了.只是白萧雨阳险狡诈,当时西域被以百抵万就有他的功劳.此人留不得啊!"

柏水不愿意了,道:"阿雨哥哥才不坏!阿雨哥哥是烟寒的好朋友!"

宾客不屑一顾:"阿雨?哈哈,这是哪里来的小娇娃,倒是长的好看.以后定是如花似月的大美人."

柏水气鼓鼓地道:"烟寒才是娇娃!烟寒是公子!"

宾客们都被吸引过来,那人也来了玩弄的兴趣,问曰:"哦?那你是谁家的公子啊?你找找,这里有没有你阿爹啊?"柏水认真地叉手行礼,道:"姓柏名水,字烟寒.柏家九公子."

众宾客惊笑,纷纷称赞.白萧雪瞥了一眼这里，悄悄移出了人群.

侍女的尸体被抬走后,众人把柏水围了起来.纷纷对这个冰雕玉琢的娃娃有了,浓厚的喜爱.宾客们有问"撒盐空中"的,有问"学而不思则罔"的,甚者有问"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①”“不战而屈人之兵②”的.柏水--解答,尤其关于兵法的,详细解释惊艳到众人.宾客们散去后,柏水不出意料地还是搬进了柴房.稻草有点扎,后背硌得泛红.但这对柏水来说早已习惯.窗外月色正好,两三束月光透进来打在他瘦小的身子上.匀均的呼吸声被蝉鸣盖住,夜格外样和.

中秋第二天,宾客大多乘车回府,不作停留.剩下的,要么谈论国事要么还未玩尽兴.柏父进官赴皇上的中秋宴,被皇上留下住夜,到现在还没回来.

柏水早上要去学堂修习,到下午未时才能回来.早间的柏府梢显清净.那时的柏氏如日中天,几乎垄断市场经济.柏府从里到外,从飞檐到地板,无处不彰显奢华.

每天放学,柏水都会在后花园度过午后,也无人来寻他.夜里,他便会去柠园休憩.柠园是他娘亲的居处,原来大夫人的小院.小院在他娘亲走后只剩下偏僻和荒凉.一点没有原本的悠闲和温馨.但为了面子和虚荣柏父会定期让人收拾一下.

于是,年仅十年的小柏水过着平凡规律的生活.每天在柠园吹吹玉笛,白萧雨就会在眨眼闻出现.他们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白萧雨与他说的内容也多了一点.从一开始的"嗯""很可爱""哦"增加到"呵呵""我母亲..."却是始终没说他的身世.

他们之间两个月的美好友情并没有长久.

这天,小柏水在学堂的射猎考试中喜得榜首,他迫不及待地飞奔回柠园,吹响玉笛.

但白萧雨并未出现。

他疑惑地在各个房间奔跑,寻找着少年的身影.他找到了,在他父亲的书房里.

白萧雨右手持剑,柏父躺在地上,已没了呼息.血迹凝成血潭,向外延伸.

柏水愣住了,玉笛落在地上,发出脆响.白萧雨没戴遮面,清秀惊乱的脸坦露在外.青色长袍被血染红.他一直是冷淡,稳重的,柏水第一次见他不知所措.

"阿雨...你在干什么....."

注：①选自《三十六计.桃代李僵》②选自《孙子兵法.谋攻篇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