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残霜

景容躺在地上睁眼,少年张弓搭箭对准他,一脸淡漠.他轻嗤一声,放下手.他的唇很薄,皮肤比柏水好一点。东疆的气候温和湿润，让他的性子也多了几分耐心和温顺，即使被打败了也不恼。

他笑了,闲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嗯,你赢了."柏水把弓抬起,与肩齐平的那一瞬射出一箭.正中远处的靶心.景容看着他,他的小少年长大了,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柏水嘴角始终下撇着,习惯性伸出手去拉倒地之人.景容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抬手抓住他,柏水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下来.他惊得瞪大眼睛,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他的鼻子撞到景容胸口的骨头上,麻木的疼痛迫使他红了眼睛.景容也被他压得生疼,呼吸有一瞬的困难,他咳了几下,嗓子还是难受.

柏水胸口剧痛，但还是面色不改地迅速从他身上起来。

柏水心跳极快，脖颈通红，身上燥热难忍。景容从沙子上艰难地爬起,捶了几下胸口。他抬头仰视着柏水,六月的天气炎热，汗水从下颌滴落。少年下颌圆润柔和,分别九载,那双干净透亮的眸失了些天真，少了点星光,西域高寒干燥，少年稚嫩的皮肤是受不住的。

景容撑着身子站起来,拍了拍沙子:"狗……皇上和你说了吗?"柏水抬眼:"什么?"景容摘下右手护腕,护腕上的凌霄花被鲜血染红.他"啧"一声,满不在意:"夜猎.明日寅明在宫门出发,去渝州都红的山头打猎."柏水直盯着那块血泊中的伤口。他收回视线，捡起景容的刀。那刀的刀柄是精铁打造，刀刃锋剩无比，刀背上栓了个红穗子.刀柄上的菊花形态不一，雕刻得形似活物，他拈量两下,却实算重,在一斤左右。

他把刀递出，问道："刀很好,叫什么?’

景容左手递过,回道:"好看吧,蕠之给我的。他兄长的得意之作，名曰：残霜。"他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但唯独没有说韶蕠之的兄长韶皖之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柏水当然知道韶藤的死，那韶皖之的弟弟韶蘩之与他甚至有同窗的情谊.他搓搓右手食指的茧子,垂眸静静听着.

"他是个书生,倒没继承他兄长的基业。玄瑾与他交好，他俩天天吟诗弄赋，倒是很玩得来。"他说着，一顿，肚子叫了一声.柏水问:"你怎么过来的?"景容一指,道:"你骑场的那头就是镇东将军府.踏雪一跃就能过来了."柏水把弓跨到肩上，拉住缰绳跳上了马:"自己回去。别想蹭饭."景容看着黑马消失，怔怔回神.一阵热风吹来,他胸口觉得有点潮。景容拎着衣服抖了抖，没在意。

他嗅到一股血腥,低头一看,满手鲜血,景容舔了一下胸口的红布料,又腥又甜。

是血。

他抬失,喃喃:"柏水...."

上马,拉缰绳,奔去,一气呵成。

在他不在的这些年，那个笨蛋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