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逢

Obliviate酒吧。

秦栩意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在帅T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生和几个小时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前女友所作所为的是同一个人。她表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扭头拿起面前的酒喝下一口。她其实挺喜欢来酒吧的，比起和身边面和心不和的人相处，她更中意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聊天。

不过，今天的主要目的是陪失恋的井曦来散心，按着井曦的指路到了一家她平时光顾的酒吧。嗯，是一个拉吧。井曦是一个拉拉，也就是女同性恋。自秦栩意与井曦相识以来，井曦的女朋友就没断过，每次分手井曦都能在一天之内消化完毕，然后在一周之内找到下一段桃花。

秦栩意毕业不久，在市里有名的复读学校当英语老师，今天刚上完下午第一节课，就接到井曦的电话，说她失恋了。

井曦走出失恋很快，可代价也大。不至于要死要活，但也要拉着秦栩意哭个几小时，把属于前任的东西都摔一遍，接着拉黑删除一条龙，再找个地方喝酒买醉。

井曦是现阶段秦栩意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从高一开始结识，打破了秦栩意出了校门后同学就变陌生人的传统。下午一接到电话，秦栩意就和别的老师换岗，翘了晚自习的班，到了下班时间就往井曦家里赶。

不过这次秦栩意还是低估她了。

“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喝一箱，好让我把你扛回去呢。”井曦坐回秦栩意身边，秦栩意的胳膊肘朝她身上一撞，“我看你呀，多半是忘掉那渣女了。这都开始找新目标了。”

“你要我陪你玩就玩吧，怎么还把我这直女带拉吧里来了。”

秦栩意都做好陪人喝酒，背人回家的准备了，可一到这里井曦就把自己晾在一边，找别的女生搭讪去了。也好，转移注意力，把那渣女忘干净。只要井曦能快快走出阴影，秦栩意陪着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惦记包里还收着一沓没批改完的卷子，在酒吧改卷子吧，也太不着调了。因为下班就赶来的缘故，秦栩意还穿着上班的那套衣服，卫衣牛仔裤，也没打扮，万一撞见自己的学生，她很难说清楚，也不能把学生抓走教育，复读生，成年了。

“你不懂，我带你来都是有道理的，”井曦一抹大红唇，凑近秦栩意，对着前面的女生扬扬头，“你信不信，那个T，绝对会来跟我要微信。”

秦栩意怀疑地瞥她一眼，“你真这么会啊？”她认识井曦很多年了，不过从没有看过她纵横情场的样子，有点好奇。

“嘘，别问。等会儿你就说，你和我是一对儿。这样我就不用给她微信，你呢，漂亮但直女，也不怕被打扰啦，”井曦用肩膀顶顶秦栩意，“这就叫一箭双雕。”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秦栩意不知道身为直女会不会被轰出去，还是伪装一下比较好，要是有女孩找上，她也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刚和井曦说话的帅T果然走了过来。“Hi，能不能要个微信？”帅T点点手机屏幕，已经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井曦适时望向秦栩意，秦栩意会意，伸手搭上井曦的肩圈住她的脖子，表情轻浮，“不好意思啊，她是我老婆。”然后朝那个帅T笑了下。

“啊，这样，不，不好意思。”帅T讪讪走开，瞧井曦一眼，最后又回头打量秦栩意一眼。

接着秦栩意和井曦笑作一团。

吧台之后，谁也没有发现一个扎着高马尾，黑衣黑裤的女孩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暗了下来。

等女生走远，秦栩意才说：“我靠，你跟她说了什么，她快被你撩死了。你看她刚刚走的时候幽怨的眼神没有。”

“你也很会啊，搭我那一下，还有那声，‘老婆’。”最后两个字井曦是在秦栩意耳边说的，用气声。

秦栩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推开井曦，又在一边回想，觉得自己刚才有点用力过猛，呃，有点油。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直女真不好玩。”井曦耸耸肩。

眼看就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起早上课，酒吧离家又远，秦栩意趁井曦还没醉，拉着她就要走。井曦酒量好，就算喝得比她多，精神也不错。秦栩意叫好了车，等车来了，又亲力亲为把井曦送上去，叮嘱她到家之后回个消息，抬手拍下车的型号和车牌号码，最后才给自己叫车。

低头扒拉着手机，打开叫车软件，手指在价位条上滑动，把最右的图标往左拉了下，将最高价尽量降低到合理的范围之内。平时她不会这么做，但是到了晚上叫车确实贵了不少。按下确认键，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司机接单，秦栩意认命地把图标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栩意。”有人在背后叫她。

秦栩意太熟悉这个声音了，特别是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过去五年了，她还是条件反射一样认出来。她没有马上回头，而是先把手机息屏了，确认一般缓缓转身。

“向来安。”秦栩意轻声说。果然没有认错。

酒吧街灯火斑斓，映在停了又走的车辆上，车窗偷走光，飞快在人的脸上一略。刚下过雨，地面上还留着坑坑洼洼的水迹，五光十色，照进瞳孔里，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里发着光。偶尔，某间酒吧会泄出一小段繁音促节，奉承街上男男女女的喧噪。很偶尔，会见到一对相对而立的过客，心跳声此唱彼和。

像此刻一样。

向来安一身黑色运动服，伸手拽下橡皮筋，高马尾散下来，手指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又重新扎好。

秦栩意看着她的动作，仿佛看见高中时意气风发的向来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看来我不太走运啊。”向来安开口，目光落在秦栩意身上，又说：

“没有赶上你弯的时候。”

秦栩意不知道向来安会是这么一个开场，一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