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除夕（下）

秦栩意跑到楼道里摁电梯，打算上到楼顶天台上去看，那里的视角应该好很多。

很不巧，电梯坏了。因为是除夕夜，维修人员都回家了，物业一时也管不了，由着按钮上方的小屏幕黑屏。

秦栩意计算着烟花秀的时间，如果现在从楼梯跑上天台，应该来得及。

说干就干，从家里上到天台，要爬十层楼。虽然不讨厌运动，但是秦栩意肺活量不是太好，平日跑几步就容易喘气，每次长跑都会望而生畏。不过，为了看烟花，秦栩意还是选择跑上天台。

她就是这样，如果有什么目标，就算是最幼稚的那种，再讨厌的事情也会尝试去做。

秦栩意在视频里跟向来安交代两句，就把手机抓在手里往上跑。刚开始还能一次跨两个阶梯，跑过四层之后，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呼吸声渐渐变响。再跑过三层，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行了，扶着扶手，张着嘴喘气。

视频没有关，手机握在手里刚好拍到秦栩意的侧脸。

头发绑起来了，刚好能让向来安她的脸因为运动而充血，变得通红，眼光落在地上，但睫毛倔强地翘着。楼道里没有人，由于回声，喘气声被放大，在视频里尤其明显。

“栩意，不跑了好不好。”视频里传出向来安的声音，有点心疼。

“你想看烟花吗？”秦栩意问。

“我想。”

“我也想。”秦栩意抬头看了眼层与层之间的数字。

“那就一起去看。”向来安知道从来不会左右别人的决定，就算是劝导，一次就够了。

秦栩意缓了缓，身上有劲儿了，一口气爬到楼顶。

楼顶有一扇铁门，秦栩意心里一咯噔，不会锁住了吧。很幸运，也许是电梯坏了，物业管理人员没有上楼顶，门是开的。

兴冲冲地将门打开，迎接她的果然是浩大绚烂的烟花。

尽管前方的遮蔽建筑还在，但是视野改善了很多，起码能够看到烟花升空绽放的样子。在楼顶上看，烟花扑面而来，很大，像是能坠到人的身上，接住转瞬即逝的花火。

楚庭市对烟花秀的投资不少，形状颜色各异的烟花接二连三绽开，在视频里看也很有气势。

秦栩意高举手机，兴奋地通过屏幕给向来安传达这场花火，眼睛一会儿盯屏幕，一会儿盯天空。

烟花像生活的调味剂，在这座充满压力的城市里按下暂停键，在一定时间内把人们的心事抽出，放空。过路的人们停下脚步，车上的乘客把车窗摇下，说一声“哇，烟花”。烟花升空，再绽放的声响也进入人们的心里与心跳声共鸣，一点一点调动着他们的情绪，人们好像也有了放烟花的参与感。

烟花不是必需品，每个人却都想看一回烟花。

秦栩意手机举累了，手肘撑在围墙上，问向来安烟花好不好看。

“好看，”向来安眼眸因为屏幕的反射而变得绚丽，“你把摄像头转过来。”

烟花的声响遮住向来安的声音，秦栩意没听清，把音量调大，让向来安再说一次。

向来安声音放大了些：“我说，我想让你把摄像头转过来。”

摄像头一直对着外面的烟花，秦栩意不解：“不是看烟花吗？”

“足够了。”

秦栩意举着手机已经好一会儿了，刚刚还跑楼梯，肯定很累了。

“我想看看你。”

比起烟花，我更想见你。

“哦。”秦栩意乖乖把摄像头换成自拍模式。

是好久没见了，刚刚看雪的时候秦栩意没有露脸，只顾着给向来安介绍自己的盲盒公仔和大白。

秦栩意转了个身，背靠着围墙，背后是烟花，像是跟烟花合照。

这个角度背光，秦栩意的脸暗暗的，只能看清她亮晶晶的眼眸。后边的烟花落下，像一颗颗流星从背后划过。

“许个愿吧，”向来安说，“新年愿望。”

“你也许一个。”秦栩意往上抬了抬手机，让向来安对着烟花。

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每一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亲人和朋友们能够健健康康，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许完愿，手机放下来，见到屏幕里的向来安还闭着眼睛。这个正经的样子很可爱，秦栩意顺手截了个屏。

“好了。”向来安睁眼，看见秦栩意对着她笑。

秦栩意觉得背硌得慌，转回身来，这下顺光了，屏幕里秦栩意的脸亮了，眼睛里是升升降降的烟花。

手机里的消息突然一条接着一条，各个群聊被祝福刷屏了。

零点了。

向来安是秦栩意新年见的第一个人，她很认真，也很真挚地说：“新年快乐，希望你健康，自由。”

“新年快乐，希望你健康，快乐。”向来安回。

大年初一到初七，秦栩意跟着家里走亲戚，每天都有不同的地方要去，比平时更忙了。但她没有要学习的负担，所以还是很愉快地东奔西跑。

初七，井曦、庄静和安桐都回来了，向来安迟一些，初九才回楚庭。

跟她们去玩了几次密室逃脱、剧本杀什么的，再留了几天赶整个假期的作业，新的学期就到了。

高一下学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分科，一开学老师给学生发选科调查，为高二分班做准备。

秦栩意不必说，她的理科一向都差，但去掉理科成绩她的排名能提升个几十位，果断选文科。井曦也没有犹豫，她虽然不喜欢文科，但没有理科对她的折磨大，也选了文科。

令秦栩意惊讶的是，理科成绩很好的向来安，也选了文科。

“我想考楚大法学院，学文科对我更有帮助。”向来安是这么解释的。

哦，原来如此。秦栩意很羡慕向来安这一点，有自己的目标和想法，而且成绩好，有这样的资本。她还没有想好未来要做什么呢，把手头上的学习任务做好就很不错了。

顺其自然吧，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高一下学期最大的活动是学农，五天四夜，在一个学农基地实践。

学农是学生们一起体验农耕生活，还有在大自然里做各种各样活动的一种社会实践。

秦栩意期待了这个活动很久，因为不用上学，还能和朋友们一起玩几天。

第一天摘草药、下地翻土，第二天是劈柴做饭，第三天下雨，四班去了室内做压花。

前三天的项目好玩新鲜，即使有的活累人，学生们也乐在其中，一些本来就喜欢草药、喜欢料理、喜欢艺术的学生更兴奋了，有展示自己的机会也能放松自己。

秦栩意也是如此，她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自己新的技能，她发现自己非常擅长生火，劈柴生火的那种生火。她不太会做饭，确切来说她只会做“饭”，所以她在第二天的料理活动中她负责煮一大锅米饭和生火。

她有尝试参与料理组，但是被井曦赶了回来，因为她没分清洋葱和大蒜。

生火比她想象中容易，别的组的火总是烧不起来，秦栩意试着试着，就发现了技巧。

先不断往灶里放小的木柴、树枝，等火慢慢大一点之后放一根粗木柴，火会被盖住，接着再放小木柴继续烧，再重复这样的方法，火就越烧越大了。

所以她又得了一个外号，“火神”。

晚上，“火神”洗漱过后，干发帽包着头，到宿舍楼下的小卖部买零食。

夏天，池塘里的青蛙聚会，“呱呱”叫着。基地里的建造和农村很相似，农田、水田、山上的果园还有池塘，都特别有乡村风情。

秦栩意在城市里长大，这样的体验没有过。她抱着零食，好奇地走到池塘边，蹲下来找青蛙在哪里。

天很黑，池塘边上的草丛更黑，靠近了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她把零食放在地上，伸手往下摸了摸，草有点扎手，再往下摸，摸到一个黏黏滑滑的物体，“呱”一声，一只青蛙跳到她脚边。

秦栩意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要往后逃，但因为蹲着，脚下不稳，小退了一步之后身子就往后倒。她以为自己要坐进土里了，没想到身子靠在了一条腿上。

有人在她后面伸腿兜住了她。她能感觉到，后面那人怕鞋子弄脏她的衣服，收了脚，只用膝盖和小腿在后面顶住她的背。

趔趄着站起来，想拍拍手上的土，但刚摸过青蛙，脏，只好在空气里晃了晃手。

“用这个。”向来安递给她一张湿巾。

秦栩意抬头，是向来安。是她刚刚护住了自己。因为不在同一个班，每个班的活动也不一样，她已经几天没见过向来安了。很凑巧，也很幸运。

“多亏你了啊，”秦栩意接过湿巾擦手，“差点我就要重新洗澡了。”

向来安把她从池塘边拉到水泥地上，免得她脚滑摔进去，“来找什么？”以为她丢了什么东西，大晚上的也要来找。

“不是啦，就是觉得新鲜，想四处看看。”

“到那去看吧，视野好。”向来安指向不远处搭起来的秋千，旁边还有几个游乐设施。

秦栩意看到秋千又想玩了，应了一声“好”就拉着向来安朝秋千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