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小岛之后

因为要赶最后一班回程的船，没等太阳完全落下，她们就坐船回市区了。

家里没有留饭，秦栩意和向来安寻了一家大排档烧烤。刚刚在岛上秦栩意就很想吃海鲜来着，没来得及，只好回到市区里吃。

秦栩意爱吃大排档，看上去没什么营养，但就是好吃。

向来安是第一次来大排档，听着身边的大老爷们笑骂声和碰杯声，觉得有些刺耳。

“不喜欢吗？”秦栩意看出向来安的不自在，“要不要换一家。”

向来安摇头：“不用，就吃这家吧。”

秦栩意点的都是海鲜，她是真馋了。向来安小口小口地咬鱿鱼，烧烤拿在手上，姿态却像在吃牛排。

秦栩意瞥她一眼，桌上的可乐都变成红酒了。

知道向来安的习惯，回家不能太晚，秦栩意控制好时间，特意挑了离向来安家近的地方。

“你会回家的吧？”

“嗯。”

“别怕。”

“不怕。”向来安小幅度摆摆头。

逃避过后，就要直面了。妈妈明明把问题交代得很清楚，但是这个故事明显还缺少了一个人。

那就是向来安自己。

妈妈由始至终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向来安不想批判什么，也不想挑明，只是不想见妈妈。

但她很乖，觉得自己放肆一次也就够了，该回家了。

只是没想到妈妈一通电话，一条信息也没有发过来，甚至回到家之后，家里也没有人。

负面情绪又上来了。

装了杯温水，熟练地把桌子上的药瓶一个一个打开，药倒在瓶盖上，就着水仰头把药丸咽下。

药品按着大小排列，吃完药，向来安又将药瓶按着原来的顺序摆放好。

药瓶渐渐见底，向来安记下下一个去复诊的日子。

大人们真的很讽刺，千叮万嘱自己日常生活的时候一定要有人陪在身边，向来安都做到了，唯独在家里，这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最安心的地方，却是唯一一个身边没有人的地方，唯一一个不能完全放松的地方。

这个家没有人，这个家只有她。

不多想了，向来安洗漱好回到房间，拿起那张写着“不怕”的明信片。“不怕”的字体歪歪扭扭，像个小学生的字。

明信片已经泛黄了，不舍得丢，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张明信片都会放在这里。

希望自己，真的不怕。

好在，向来安有一群很好的朋友，担心自己不开心，过得不好，想方设法让她出来玩。就算要学习，也要把她约到图书馆，说是要“学霸资源共用”。

也时常去奶奶家，奶奶是为数不多能让她感受到家人的感觉的人。

整个七月份，向来安比自己想的平静，和妈妈相处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咄咄逼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偶尔母女两个也会一起逛街，找个邻近的小镇旅游一两天。

八月初，向来安收到秦栩意的消息，让自己陪她去一个地方。不是五个人一起，只约了她。

向来安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外边套了一件浅色牛仔背带裤，没有扎高马尾，把头发披散下来，戴了顶白色棒球帽。她很少穿这种亮色的衣服，好似会把别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但如果身边有秦栩意，好像就没什么关系了。

来到约定好的地点，秦栩意少有的提早到了。约定的地方是一座教堂，大概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这里附近也都是充满外国风情的建筑，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是租界，所以保留了很多西方样式的房子。

秦栩意今天没怎么打扮，头发还是像往日一样垂着，但是头发长长了，过肩，上身是件短款白T，下身穿了一条牛仔短裤，干净清爽，很有夏天的感觉。

没有注意到向来安在身后，秦栩意认真地看教堂墙壁上的装饰，然后随手拍一张。误触了自拍模式，才看见向来安来了。

秦栩意回头，没见过向来安披散头发的样子，跟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高马尾的向来安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但黑长直的她乖巧了许多，但眼神还是如往常一样，澄莹剔透，稍微垂眼又是一种厌世感，让人不敢冒犯。

解锁向来安的新皮肤，秦栩意的心情有一点好，“今天不扎头发吗？不怕热？”

“还好，你不习惯了？”向来安也是第一次披着头发出门，她也有点紧张。

“不是不是，”秦栩意连忙否认，“很好看。”

向来安站在教堂门口，往里看看，里面在做礼拜，庄严郑重。

“要进去吗？”向来安没有听秦栩意说过她是基督教徒，如果要来陪她做礼拜，她还没有了解过相关的禁忌、要求。

“不用进去，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秦栩意和向来安离开教堂，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环境很好，四处都是古典欧式建筑，踩在石板路上，仿佛来到文艺复兴时期，耳边随时就能想起贝多芬莫扎特的奏鸣曲。

也正是因为环境漂亮，文化氛围好，不久前被政府圈进了旅游开发地，很快，这里就会成为楚庭的又一个旅游胜地。

秦栩意和向来安沿着一栋一栋巴洛克式、拜占庭式的建筑走，兜进房子间的巷子里。

再出来，是一道铁门，铁门已经生锈了，手指碰一碰都会蹭下来一层铁锈的暗红色。旁边的墙上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刻字，但是漆掉了不少，只能瞧见“xx泳场”几个字。透过闸门往里看，泳场里熄着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隐隐能看到里边墙上挂着的大合照和游泳注意事项。

很难想得到在这个欧式风情的地方藏着一个泳场。

这也是秦栩意的来意。

“因为政府要开发，这个泳场就要拆了，我回来看看。”秦栩意落寞地看着几个掉漆的字，眼神垂下来。

“我小时候就在这里游泳的，一直到三年级吧，五岁开始，游了四年。”

“后来进了校队，就没来过了。”只是没想到，再次来到泳场，就是这样的破败样子。

向来安有点感同身受的失落，过去推了推铁门，门没锁，一下子就开了。

回头问：“进去吗？”

秦栩意点点头，“你先进去，我跟着你。”内心涌上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不敢开门。

大门推开，向来安先往里观望了一下，然后踏了进去。

走进秦栩意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