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破镜

“我们不要再见了。”秦栩意说。为了我，也为了你。

向来安呆住，“你，你说什么？”

想过被拒绝，但是没想过再也不见面。

向来安急了，“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在你身边，我......”

秦栩意摆了摆头。

一个小孩骑着滑板车从她们之间滑过，在她们中间画上一条无形的界线。

“我没有被吓到，我很谢谢你对我的‘良苦用心’，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小时候的那些无心之举能帮到别人。”

“也谢谢你的喜欢。”

“但我是直的。”秦栩意顿了顿，这么说。

她是直的吗？她不确定。她对向来安有好感，有依赖，有想一起完成很多愿望的憧憬，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曾想过会有同性向她表白。更紧要的，是妈妈跟她说过的那番话。妈妈说，她是个很懦弱的人，她无法那么轻易去接受、承担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和后果。秦栩意也不希望自己带给妈妈麻烦。

换句话说，她对向来安的感情，没有办法凌驾于她对家人的感情之上，无论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的答案可能都是一样的。

况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喜欢向来安的。那日在学校围墙上，火车呼啸而过，向来安的嘴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嘴角，带给秦栩意的奇异之感或许并不是困惑，而是悸动。还有那天她们在保安手电筒光束下追逐的奔跑，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希望向来安能永远在她身边。

那么就更不能放任自己，去喜欢她了。

告知向来安自己的性取向——虽然并不是真的，跟向来安说不要再见面了，或许是克制自己的最好办法。

“直的，”向来安仍想争取，“这跟直的弯的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只要你也喜欢我就好了。”话说得不太符合逻辑，她无心再去思考。

“有关系，我对女生没有感觉。”秦栩意说。

“你可以去找井曦，她是弯的。”

向来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栩意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她跟秦栩意说了自己所有的心路历程，但她却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随意喜欢上朋友的人，甚至，她把她们共同的朋友推向自己，就因为那位朋友是弯的。

秦栩意没有尊重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向来安声音颤抖，忍住自己的哭腔，“我说了，我喜欢的是你。”

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可以把另一个人推到我面前。

“我也说了，我是直的。”秦栩意倔着抬头，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所以我也说了，不要再见了。”

生气难过是一回事，不想失去秦栩意也是一回事，向来安还是挽留：“做朋友，我们还是做朋友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秦栩意的话接得很快。

不能再做朋友了，怕自己喜欢上你。

“你就这么讨厌我喜欢你？”向来安眼泪流下来，软声质问秦栩意。

秦栩意下意识就想抬手去帮她擦眼泪，忽然想起此刻的境地，还是忍住了。

“不是讨厌。”

“对不起，我还有我的家人，我不能不去考虑他们的感受，我也不想冒着风险走一条不寻常的路。”还是说了实话。

“那我呢，我没有家人吗？”秦栩意的话再一次戳到向来安的痛处，看来秦栩意是真的不在意她了。她的家庭和秦栩意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确实不同。家人，她没有考虑，也不想考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秦栩意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想道歉，可向来安打断了她。

“知道了。”

“就按你说的，不要再见了。”向来安重复了一遍秦栩意的要求。

这是你的希望，那就满足你。

太糟糕了。秦栩意用手指抵着将掉不掉的泪水，她想回家，更要命的是，她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她们必须同路一段。

防止尴尬，秦栩意到了马路对面去。向来安停住脚步看她走斑马线的背影，然后默不作声地向反方向走去。

等秦栩意踏上人行道，向来安已经不见了。

满脸愁容地回家，秦妈妈看女儿晚饭都没吃完就欢天喜地地说要去见朋友，现在却一副蔫儿了的样子，“和朋友吵架了？”

“没有。”也不算吵架吧。

“只是玩累了。”秦栩意张开双臂抱住妈妈，头埋进妈妈的颈窝。

“不怕，以后不累了啊，高考结束了啊。”秦妈妈摸摸女儿的头，以为女儿是对高考的事情疲倦。

秦栩意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快点入睡。

接下来几天，就算是井曦约她们一起出来玩，她们也找各种原因推脱。井曦郁闷得很，分明已经考完试了，她们却比以前还忙的样子，秦栩意也没再发过和向来安有关的朋友圈，直觉告诉她，她俩绝对出问题了。

她俩还能出什么问题？井曦决定把秦栩意约出来。

她给秦栩意发了条去清吧的微信，又补充只有她们俩去，言下之意是向来安不会来，秦栩意才答应。

“说吧，你和向来安咋了？”井曦单刀直入。

“你看出来了？”秦栩意没想起自己在井曦面前说过向来安的事。

“我又不傻，她跟你表白了？”井曦随口开了个玩笑。

但看秦栩意愣住的样子，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好像猜中了什么。

井曦从陷下去的沙发里挺背，“她，她真给你表白了？”

秦栩意看着手里的杯子，转了转手腕，“嗯。”

“但我拒绝她了。”

“所以你们才......”约不出来。

“嗯。”

井曦叹一口气，“也好，说清楚也好。不过不至于吧，三年同学，继续当朋友也好啊。”

秦栩意不说话，仰头喝下杯子里剩下的饮料。

井曦觉着有些怪，拒绝别人的是她，现在一副失恋样子的也是她。

之后，向来安像从她们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没有见秦栩意，也没有见井曦、安桐和庄静。高考成绩出来，要填志愿了，她们也不知道向来安多少分，想去哪个学校，哪个专业。

井曦和秦栩意发挥都不错，能上楚庭本地的211，她们也报了相同的学校。安桐和庄静则想一起去邻省的一个理工科大学。

不知道向来安如何。她想去问，但她已经跟向来安说过不想再见面，违背说过的话去找她，恐怕不好。

翻了朋友圈也没找到线索，从高考结束之后，向来安的朋友圈就没再更新过了。鬼使神差地打开QQ，想起向来安和她小学就认识，会不会以前就加过好友呢？秦栩意打开QQ软件，小学时期，大家都用QQ。在好友搜索栏里打“梁安”两个字，果然出现了一个好友。

“这是？”

梁安的QQ头像和向来安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都是向来安小时候的照片。

点开梁安的对话框，里面没有内容。签名也是很多年之前的了，向来安说过她不玩QQ，应该很久没有更新过了。

怀着好奇的心情点进QQ空间，出乎意料的是空间并不是空白的，也不是陈年的动态，梁安，也就是向来安，在6月8日更新了一条：结束了。

秦栩意继续往下翻，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