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二十六)几日夫妻目录

第72章(二十六)几日夫妻

绝情崖上,数棵松柏树旁,一群身着白衣的修士,拦截了突破异界空间裂隙,现身人界的‘少年’。

少年一脸惬意打量这些他所熟知的,身着白底蓝云纹长衫玄天宫的徒众,他委实纠结了一番,断然不可就这样暴露身份,他被困炼狱血池数千年,他如今也不想与自己的门生立场相违背,他努力在脑海中收刮属于薛戎的记忆,思忖片刻说道“:我想求见一下你们如今的掌门,毕竟有些事还是早早说清楚比较好。”

贤舒朝着这帮修士莞尔一笑,即使看着他们握紧了腰间的灵剑,语气也格外和善,“我相信你们不会为难我这个凡人的……”

叶惘缓缓走向前,他虽与薛戎相处时间极短,他也察觉了一丝违和——那日脸庞刚毅眉宇间犀利的少年,今日现身却遭遇他们有预谋蹲守在这里,言语间还会有这般游刃有余?而且仿佛遮掩着什么……

“带他去见掌门——”叶惘上前一步钳制住贤舒的手臂,他紧皱着眉头不顾师门兄弟的阻拦,拖拽着贤舒去往东面,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后。

凌宇宸神情冷漠的打量着贤舒,他一眼便窥探到躲进这个躯壳的魂已非那个人界的将军,当触及那抹半步踏入仙途的元神,他转过身缓缓说道“:所求为何——”

“如若事情有转机,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天若感知吾心虔诚,祈求天道宽恕灼华……”贤舒双手抱掌,身躯前倾作揖,他诚心恭敬上苍,可他不曾想天早已因他们彼此之间的情破例逆转一次。

“天凭什么一次次宽恕你们!理所应当做错事如果诚心悔过本该弥补,将心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憎恨这个怒斥那个,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凭什么让你们杀?被剥夺的命在你们这些人魔眼中很轻啊!”白今安语气不善反问道,她不知道为何几日前颇为腼腆的少年,今日却站在异界这一边,她经常听那些长老讲几千年前人间伤亡多少人,那个魔尊灼华给修仙门派造成了多少阴影。

“命那么重,怎么不压死你们这群心怀鬼胎的人魔!”白今安非常愤恨谴责不休,她并不知晓贤舒口中的灼华是另一个人,但是她这番话还是深深谴责立场摇摆的贤舒。

“确实该压死夺舍别人肉体的人——”叶惘上前一步阻挡住贤舒看向白今安的目光。

“幽冥不惜将亡者复生,扰乱生与死的秩序,已知亡者的城镇并不仅仅只有一个神武城,这一路上所行人界的领土,已经有多半难民被尸王炼化成傀儡,而这些腐尸会携带着灵魂不断朝神武城前进。如若这些有灵性的腐尸被修仙者所伤,那么我等此生的仙途算是无缘……”凌宇宸面若冰霜说出这番话,这些时日他们不过是去人间凡人的领土打探,那些看似与活人无异的活死人,周身环绕着越发浓郁的死气。

贤舒轻微点首,凌掌门没有令人阻拦,众修士就这样看着他往神武城的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贤舒抵达了神武城城墙下方,他仰头看着落地厚重的门,衣袖下冻红的手掌里紧握着折损的一枝红梅。

这副身躯蕴藏的力气惊人,贤舒轻松调动身上的气力决心将城门推开,城楼上身披盔甲的士卒,摇摇晃晃摆动着躯体,他们的口中含着盛放彼岸花,这些存留在死亡国度的花,将这些守城将士的命剥夺了,而腐烂的内脏却是很好的养料。

贤舒皱起眉宇,这些兵士致命伤是咽喉被彼岸花的鳞茎贯穿,他们的四肢极不协调摆弄着,就如同披着人皮的木傀儡。

城门缓缓打开,那些士卒将头颅转了几个圈,脖颈的皮囊处清楚看到断裂的颈骨,贤舒不知道谁在幕后操控这些忠勇之人。他委实厌恶心存对军士侮辱之意的行为。

“一,二,三……整整六天了呢!呐,薛将军,你还是来晚了呢——你每来晚一天,我就屠杀百人,你可以细细数数这城楼上究竟站满了多少人呢?”寐玖轻柔将手扬起,那些骨头早已断裂的士卒自发让开了一条道,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她的眼眸细细打量站在她面前的贤舒。

“进去以后不要做任何事,不然我将你皮囊中的白骨一根根扭断,然后找一块不那么精美的人皮给你套上……”寐玖觉得身心似乎有些愉悦,她喜欢凡人垂死挣扎时,恨之入骨的眼神。

寂静的街巷早已没有迎新之象,而天也越发昏暗了,贤舒心中思绪万千,他该以何种心态去见见他的灼华。

曾经那么温和纯良的鸟儿,她本该在灰烬中依旧不染纤尘的,人世的苦她尝得足够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格外青涩的琴音荡入他的耳中,整条街都是被黑暗所笼罩,只有几百米转角处那里有灯笼亮起。

寐玖随着琴音身姿轻舞,她步伐轻盈缓缓荡到绯卿缘的面前,挥袖便驱赶了几千个蹲守绯家别院前的贫民,她轻佻双眸示意绯卿缘人在她身后的转角处,随后一步三回首轻笑着踏入院落。

“铮——”

绯卿缘并未停下抚动琴弦的手指,她就这样静静的弹响,不言不语诉尽哀思。

琴音撼动了贤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因痴念承受的苦,因为一个情染了杀戮的毒,身不由己向天寻求着一个公道。

贤舒看到绯卿缘第一眼,所想的只有逼迫,仿佛所有人都在推搡着她做出决定,是那种把自己逼迫到绝路,遗弃退路的灼华。

他想开口归劝她释怀,因为贤舒不值得她爱,这个人间凡人才能懂得的情,拦截了在不甘心奋力挣扎的鸟儿。

该对她说些什么?说困在剑中每日每刻,皆是在忏悔中渡过,他无法饶恕自己那一日让她丧命,他无法宽恕自己那些凡人因他而死……

贤舒轻轻走到绯卿缘的身旁,俯下身将她笼罩其中,捉住了迟疑逃离的手,这双手指骨曾在前往刀山那条锁链上,为了护他寸寸断裂过。

“好久没看到你舞剑了——”贤舒对着她的耳畔轻柔说出那句话,他知晓怀中的人一瞬间僵直了身躯静默着。

“我已经无法再拿剑了……”用衣袖掩面的绯卿缘,咬紧了唇不让那些眼泪逃离自己,即使泪水模糊的双眼,她也舍不得少看一眼那双抚琴的手。

“灼华……我回来了——抱歉,让你苦等了三千余年……”贤舒垂眸看着再也压抑不住哭喘的灼华,他将颤抖的手放到唇边,咬紧了弯曲的指节。他抖动着双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喘息,他的眼眸低垂着,他反反复复将双拳舒张开,安抚着灼华的脊背,随后左手抚上了自己坚毅的脸庞,他的手掌似乎将那些五官抓握在一起,而那些逃脱眼眶的热泪全都被他牢牢捏握在手里。

“舒……你是为那些已死的人责备我吗?”绯卿缘揪扯着贤舒身上破损的棉衣,她委实过于贪心这个人的怀抱,就让她依靠这一会儿……

“灼华……今后你无论在哪,我都会相随,你欠的命债我们一起还,你想游历人间我陪你一同前往,如若你消散于天地间,我也会化为世间的风,将你的气息紧紧缠绵住——”贤舒从不说违心的话,他要陪着灼华做一世平凡的夫妻,哪怕是蜉蝣一日光阴,他也要挽住她的手。

“这几日,你和我便做人世的夫妻……能做几日就做几日……好不好。”灼华紧紧拥住这个与她有缘无分的人,她第一次畏惧眼前的人是她给自己制造的幻境。

“这天是不会饶恕于我,我从来都知道,不然也不会让我去做幽冥,但是一个存活着成千上万年的生命有何意义?我愿意拿这成千上万的年岁去偷欢这一瞬……不是说天若有情,也会苍老的吗?舒,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何那些苦痛让我们承受,那些命债都由让我们去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滚出,绯卿缘咬紧了唇,她依靠着似乎将她紧紧揉入血肉中的贤舒。

天啊,给他们一些时日,就让他们做几日人世的夫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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