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八)绝对不能被抓到
数个时辰之前。
薛将军的客房里,床榻上趴着一只留守原地,却焦虑不安的兔子,它舔着前爪揉捻着自己的脸,它用头钻个缝,勉强顶开遮挡住风霜的木窗,窥探着临近黄昏的街巷,街道上安静得异常,来来往往巡视的人马。
兔子有些丧气舔舐着自己的毛爪,那里存着一道还未愈合的伤口,每每目光触及它都会龇牙示威。它好歹是损失血液也要帮了他的忙,能够短时间压制这些平民的尸性,为何还不让下属给他送吃食,连续让它饿了数个时辰?它好想把方桌的木腿啃咬磨磨牙……
不过,那个人能欠我一份人情还很不错的嘛,日后也便于讨要嘛。
一只手推开了半遮掩的房门,那人今日的装束甚至容颜皆与薛戎别无二致。化为兔身的荷岚感怀对方来的时机如此恰巧,紫色的双眸静静将对面的身影印在眼底。
荷岚毫不在意的继续抠挖对方的伤疤,根本没注意越发凝重的气氛,继续说道“:死人,你身上的气息真是难闻,不过你应该是个修士,但是身上的灵力太过混杂,导致肉体再生毫不得心应手……”
“就此离去,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薛嘉握住一对刀刃处泛着青光,柄端浮雕红梅的双刀。
顷刻从床踏上蹦至地面的兔子化为人身,他嘲讽道“:我虽不知究竟有何秘法,可以让死人光明正大逗留凡世。甚至可以无视生的定义与秩序……看来你也是为那个人效命。薛将军得提防身边的人,尤其是至亲之人呢……”
“妖物,就此离去,否则休怪我刀法不快让你感受到疼……”薛嘉架起双刀,步伐缓缓的逼近,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懒散得依靠木桌站立的身躯。
“一口一个妖物,你哥哥难道没教导你该如何对待你兄长的盟友吗?”格外对这个称呼不满的荷岚开口纠正道,他丝毫没把这个和薛戎皮相相同的人放在眼里,而且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居然看不出来这个死人生前究竟活了多久。
“你的皮囊还真是将你的骨龄完全掩盖了呢。”荷岚似笑非笑的说道,他的视线从上往下挪移,眼眸里皆是他人无法窥视的心绪。
“……”有一种被企图将灵魂凿穿的恶意不断泛滥蔓延在薛嘉的心底。
她岂会不知自己是死人,她早已不想细数自己究竟,从黄泉九渊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爬进凡世多少次了……
一个活究竟难煞多少想往生的魂?
“前世我家破人亡,哥哥刨心给一个仙尊企图庇护我一世,可我终究是荒废了他一番好意,我因为觊觎一直被封印在藏书阁里的空象图,我轻信他人想这个东西能帮我撕开时空裂隙,能解开我的心结……可是师门是难容我与‘魔修’为伍,肉体早就和他们交战时被焚烧化为虚无,亡魂执念太深,三下九渊却难渡往生,幽冥许我可以借助身为人某个时段复生……”重活一世的薛嘉选中与薛戎第一次交战的时候,本来她可以做效忠幽冥的傀儡,直到她发现兄长被人在识海里种了情蛊。
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究竟是何人何时种下的……
荷岚将食指放置下巴反复滑动,他自然知晓所谓的幽冥是谁,如果他未猜错的话,那日在绝情崖抚琴的女子便是掌控亡者轮回的神。
“故事很精彩……”荷岚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肯定超乎所有人的预料,那又如何呢?跟妖比这样的人才好玩嘛……
“你应该不是简简单单选择逃离异界,在人界修习的兔妖……”薛嘉走上去几步,她面色冷淡的看着被银发遮盖半边脸的兔妖,它似乎失血过多,有些虚弱到疲惫的感觉。
薛嘉从怀里掏出一些丹药,虽然制成这些丹药的灵草品质低劣,但是能在人界找寻到一些,已经是很好的机缘了……
“你是炼丹师?”荷岚歪着头看着面前的人,把她的囧迫尽收眼底。他拔出瓷瓶塞,轻嗅片刻,脸上绽放了一个真诚的笑,随后说道“:你确实是有心了——”
听闻此话的薛嘉瞬间脸色多变,她恶狠狠瞪着语气满是对她嘲讽的兔妖。
“我是荷岚,或许——你我之间可以来个君子之交淡如水……”荷岚用食指反复划过脖颈处,认认真真的思索着,他穿着薛戎白色的单衣,似乎觉得有些冷,便化身成白兔钻进床榻上布衾里。
“你为何一定要钻我哥哥的被衾……”薛嘉面色不悦的走上前去把布衾掀开,抓住毛兔腿就把它倒立着薅起来。
“因为我冷啊——”兔子竖立了耳朵,抖动着唇边的长须。
“如果你也让我半夜钻你的被衾也行……”赤裸裸挑衅的话语撞击薛嘉的脑海,就在对方被它的话羞得无地自容时,它扭曲着全身弹跳脱离束缚,它神情厌恶瞪着这般无礼的人。
咚咚敲门声从门的一侧滚来,薛嘉下意识回首便要去开门。
“如果你想再死一次,便去开门——”荷岚从被衾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他细细的辨别门外泄露出携带浓郁花香的尸气。
“究竟是谁在门外?”薛嘉顿感不安的走向前,当她的手触及门扉时,透着门缝却看到将士汤丙一脸诡异,还端着一碗散发着浓郁花香的汤药。
“薛将军让我送来补药喂给他屋子里的兔子……”门外人的声音难以描述,就好比将无数人骨磨成粉末令人浑身不适难以承受下一秒。
她的灵魂本能对门外的人感觉到了一丝惧怕,就像不见天日蛰伏在黑暗角落里的爬虫,浸染腐朽的气息。
薛嘉回首看向兔妖,回神后动作局促推开房门,映入眼帘果真是汤丙,手端一碗如血一般鲜红,花香四溢的汤药。
“我说过无论逃到哪里,我都会抓到你……”幻化成汤丙模样的渊奴,依旧身着破旧的黑袍,他步伐怪异朝着床榻上趴窝的兔子逼近,却被一柄刀瞬间割裂脊背!薛嘉抬起腿倾力将渊奴踢倒在地,她伸出右手将黑袍人的臂骨折断倾身压制,散发灵力的刀刃架在在脖颈处。
刀刃并非有伤及肉体的触感,仿佛就是将刀插入泥潭当中。
“呵呵呵,呵呵呵呵——敢于反抗的都死吧!”躯体消失原地,黑雾将黑袍撑得鼓起,一番膨胀过后,无数条黑色的锁链瞬间延伸撕裂黑袍!桌椅被撞碎的声响过后,木削飞溅,尘埃漂浮在空中遮掩上薛嘉的双眼!四周被锁链封锁住退路,它捕捉着灵活跳动躲避锁链的兔子。而另一端凶猛进攻抵御锁链的双刀,薛嘉丝毫不慌乱施展刀法,调动身上的灵力护住全身。
“都以为能躲得掉,呵呵呵呵……”角落里并未被打翻的汤药,侵蚀着神智的花香,如毒蛇般侵占薛嘉的脑海,四肢像是被什么额外的气息束缚住,身手略微迟钝……不断游荡绞杀的锁链,瞬间击伤薛嘉手腕的筋络,她赶忙用左手将刀刃抵制胸前,阻挡接二连三的袭击,随后薛嘉旋转周身企图跃上房梁,眼看从右手脱落坠地的刀眨眼间就被击断……
薛嘉顿感身体僵直难动了,她看着胸前被锁链贯穿的伤口,以及被锁链击碎的木窗,吊起的兔子不断被它抛到窗外再捞回来……
再次显露躯体的黑袍人将兔子压制在怀里,他盯紧被其重创的薛嘉,像是看到可以给他试新药的玩物。
“我叫你把它放下——”薛嘉瞬间投掷刀刃,黑雾凝聚的躯体轻易的被穿透,无法伤及根源。
“我曾以为你会和人求助……不成想你却在原地乖乖等着我,你如此顺从我心,让我怎能不继续疼爱你呀?和我回去,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不想要的我也给你,你只需日日夜夜无助在床榻上承欢于我即可……”沾血的獠牙嘶咬着兔子的耳朵,一只手粗鲁地揪抚着兔子的尾巴,他的手不停的试探,他的行为着实令薛嘉心生厌恶到作呕。
“我说你放下它听不懂吗?真是令人作呕——”薛嘉握紧的拳头,她倾尽全力朝着那团黑雾莽撞过去,纵身一跃失足跌落街道,她看着自己的血沾染上白色的皮毛,步履不停朝着远处逃去。
绝对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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