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三十一)如果情感用卑鄙衡量
灼华牵扯了他手腕处的锁链,食指轻敲着桌面,他的神情是那般愉悦,仿佛是透过幅空象图在看清什么。
“既然是我的新婚贺礼,魔尊理应归还于我——”薛皓皱眉审视着懒散不间断饮酒的魔尊灼华,可能他与‘那个人’达成了某种约定,这种约定是对他有利的……
“确实该归还于你,不过魔君何不陪孤看完这出戏?又或者说,魔君想如人界的戏子那般,给孤演一场好戏?”说不得是迷恋圆桌上的美酒一如千年前的口感,灼华沉醉于过往云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千年的岁月时光蹉跎,留下来的除了回忆还有那用卑鄙去衡量的情感——
在情感上他是偷渡者,他是强盗,他抢夺了师尊给予别人的心。
不过,师尊你如今的心可是徒儿的,千年前徒儿就与你有肌肤之亲,可不允许你再藏起别人,一个苍生已经足够让他嫉妒了。
“人界有句话叫好奇会害死猫,所以我很好奇你反复踩踏我的底线,也要遮掩,那个秘密真有那么值?”薛皓用戏虐般的眼神看着把玩酒杯的魔尊,走到他对面,一拳砸碎了黑漆檀木圆桌。
“奉劝魔尊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如果魔尊一定要吃些教训,我不介意摧毁了整个异界——”薛皓十分厌恶魔尊似乎对他的事,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薛戎从里面带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薛皓将手伸入画中的世界,他感觉灵魂逐渐融入其中,他收回手掌,见识到手腕处缺少了手掌,有知觉没有疼痛。
心中默念化为一束光钻入进去,画境里灵魂能保留最真实的模样。
“杀——”踏破铁骑的全军突击的呐喊声,声声震穿薛皓的耳膜,他面无表情飞到半空远离这些高高溅起的鲜血。
“杀啊!”有人呼喊。
“一定要攻陷阿曼城!”有的人倒下,有的人踩踏着同伴的躯体……
“不但要打赢这场仗,我们还要救出被敌军羞辱的他们……”断臂正在流血的刘甲不断呐喊,他挥刀将他的敌人一个个砍倒在地。不顾那些鲜血是否从敌人脖颈处喷射出来——溅了他的眼。
他周围有很多这样的将士,跨过一具具丧失头颅的尸身,拖拽遍体鳞伤的躯体也要向前多冲一步……
他们是如此的不怕死,城里的人是如此惶恐的哭泣,站在高高城楼上的将士拿着命与尸身加固堡垒,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倒下,他们一旦倒下他们的妻女孩儿就会遭殃,虽然他们早就已经是亡魂了,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依旧要做生前该做的事,他们是如此热爱自己的国——
“既然都死了,多死一次又有何妨?”薛皓轻笑一声,不由得心念道。
热血弄脏了这片土地。
数不清的流矢箭雨射向城楼,倒地声接连不止。
薛皓饶有兴致的看着被薛家军推到前线,改装好可移动的炮台,而发射的炮弹不是一般用酒坛封住制作的火药,却是可以缩在一起叽叽鼠……
叽叽鼠是归属于妖族,它们经常喜欢蜗居青龙山等地带,基本没有天敌,遭受惊吓便可释放毒气逼退敌人,就如九狐世代居于青丘,它们亦喜欢群居,而且比刺猬还要坚固的硬刺,既可用做制造盔甲,亦可以做成暗器。
如炮弹一样被弹射叽叽鼠,一次次撞击高耸的青石城墙,它们散发的毒气让站在城墙上的众多士兵咳嗽不止,产生幻觉从而自相残杀——
直到薛皓发现了城墙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让他厌恶至极的眼神,是那样惹恼人让他的心也开始纠结。
让这些灵魂在杀戮的苦海里遨游,是赎罪?他苦,如今怪得了他?
“不必再给我演这些无聊的把戏——”薛皓伸展握紧的拳头,魔气凝结的巨拳可以将天空撕裂两半,他猛地向地面砸去,掀起几丈高乱石飞土沉沙。
他看着数不清的身影化作游魂,在空中四处飞散,直到他看到了在沙土中爬出颇为狼狈的人。
“你,你是谁?为何与戎长得这般相似?”不知为何从战马上坠落的君萧,看着顷刻消失的千军万马觉得有些诧异,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飘在半空中的薛皓。
“……”薛皓颇为排斥看到某些东西,不去想某些事实。
在他看来说君萧昏君,倒不如是是烂泥草包,不辨是非不明事理……
“你竟与戎的长相居然这般相似——你是薛家的长子?倘若也是误入这里,能否与吾一同去寻找薛戎?”君萧极力表现出该有的气度,他不恼对方对他反感至极的神色。既然是要替将来的自己承担职责,就要将那些做错的事全部包揽下来,他能弥补的是那样稀少。薛戎是否会因为知晓太多,从而背弃于他?
将来的君萧是那样的卑鄙,他该责怪谁?只能谴责他自己。
“王,终会有朝一日羽翼丰满,收回兵权并未有丝毫不妥,错并非是羞辱忠诚于你的良将——”薛皓复述自己前世,薛老死后亡魂说的那番话,他徒步走在前方,默认身后的人跟随他进入城门。
“你的过错在于,该做给活人看,你却做给死人看。如何让那些活人认可,才是你该走的路……”薛皓想起了谁对他也说了这般话,他不介意让身后的人多些罪恶感。
阿曼城内也飘荡数不清的亡魂,而街道旁血樱树下却坐着一个怀抱婴孩儿精神抖擞的老人。
那个老人远远的撇了一眼站在他眼前的薛皓,不予理睬自顾着和他的至亲谈话,享受着含饴弄孙,老有所乐的自得感……
“爹,她?”薛皓企图伸手接过在他父亲怀中咯咯乐的婴孩儿,却被父亲随手一拍表示拒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以为谁做父亲都如你这般?可以随意抛妻弃子?”薛老盯着薛皓,眼神满是深恶痛绝,仿佛告诫他你是个失败的父亲……
“爹,我知错——”薛皓诚恳的跪下,他将头埋进了厚土里。
“魔尊阁下,老夫只是一介亡魂,可担当不起您唤我一声爹——”薛老丝毫不震惊自己的长子会对他下跪,他接着无视道。
“爹,皓儿认错……”薛皓重重地磕了三次头,他确实对不起这个孩子。
“拿自己孩子的命去换你母亲的命,你的决定委实明智的很——”薛老毫不在意的继续开口道,他可不吃这一套!不必做予他这个亡魂看!
薛戎伸展双臂,他想触碰一下自己父亲的灵魂,也想抱着护住他至亲亡魂的‘婴孩儿’。
“爹,可以把她交给我抱抱吗?”薛皓继续恳切道,这时他没有展露出身为魔君该有的戾气。
“魔君阁下您认错还真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啊——可否告知老夫,古有尊师重道,亦有礼贤下士……老夫可从未教过汝,要强娶自己的师尊,残害无辜之人做出丧尽天良之事……”薛老将怀中已经酣睡的婴孩儿交给自己的弟弟薛定,看到薛定如往常那般捧起这个孩子,他审视着薛皓缓缓开口道“:你的孩子可是薛家人?如果是我的孙儿,你有何资格不予她一个名?”
“爹……是该起得,只是孩儿愚钝这些年来依旧没有想好……”薛皓似乎想做出颇为高兴的模样,他扭曲着脸却依旧面露苦涩。
“亦浓亦淡心中记挂牵盼,就叫牵盼如何?”似乎薛老很满意这个名字,他不禁乐道。
人生有八苦,无异于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啊,挑挑拣拣可算是陆陆续续尝到了。
爹唾弃他抛妻弃子,他的父亲却不怪楚天阔袖手旁观,这是让他原谅吗?他做不到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如今他总算知道,为何自己携带着部分记忆重生了——
“爹,我会和他好好谈谈,说清楚的……”薛皓站起身鞠躬暂时离去,他要去找到那个玄天宫的天之骄子,他要去弄清楚为何他会堕落成为一介鬼修?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