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三十二）你要嫁的人是我薛戎

薛戎无神的看着自己被丹心压制在檐柱上，附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师尊,徒儿娶你可好？”丹心将手伸入他的长发里，随手解开了白色的发带，他单手捧着薛戎的脸颊，指尖轻微滑动着……他们的气息是交织缠绕在一起的。

薛戎面无表情看着被贪欲支配，难以满足痴狂的脸。他抓握了丹心的手腕，缓慢将那只手从脸颊上移开。薛戎不知为什么面前的人，拥有的力气仅次于他，他反感嗅着空中弥漫的血腥味。

“师尊，其实这些修士本可以不必死的——要怪只能怪他们阻挠了我……”丹心以为自己的师尊又会徒增感伤，然后再将这些东西都埋葬在，他那早已拥挤的心房里。

薛戎一步一个血脚印，走着血水混合的路面，来到一具具破开胸膛的尸体前。他面色平静无波道“:确实因为立场不同被牵连被奴役，甚至丢失性命的人太多——”

丹心握紧了拳，他疾步伸手将蹲在尸身附近的薛戎拽入他的怀里，他的师尊刚刚细细端详那些厌恶至极的脸，神色中却满是向往……

“师尊？师尊——你转过头看看我！师尊……乖，你这样的眼神，我真的很怕，我，我很怕……”丹心颤抖着双手交叉拥紧薛戎的胸膛，他的师尊依旧是这般怪异的眼神。这让他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他被什么不可违抗的力量压制跪在地上，他看到从这些看不清模样的‘人’里面，师尊走到他身侧跪下，口中说着什么，白云茫茫绵延数千里，他屡屡跪拜匍匐前进，最后迈入一阶阶登天的云梯……

他记不清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的师尊承受责罚，他失去了仙身被关押在了哪里。后来，他想到了自己手执一把溅血的利剑，失去神智一般，每杀一个人就擦干净剑身，口中低喃不停说着不能让师尊，被那些贪婪至极的人血染脏。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丹心你可知晓？”

“丹心的志向就是庇护苍生？果真是志向高远啊——”

“吾弟子所犯诸般过错，由吾一人承担，纵使身死魂消，贤舒也是担得起的……恳求天道宽恕……”

等那些他痴迷的声音褪去，他看着怀中丝毫不抵抗他的魂，稳了稳心神。

师尊或许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这段记忆遗失无法拼凑的千年时光，他一直都是与师尊一同度过的——

良久，他嗅着薛戎的灵魂气息，低喃道“:师尊，徒儿知晓人界的说法，想要与您永世携手不再分离的办法便是与你成婚，这样就没有人能正大光明将你抢走……”

“浩庆国男子之间不得有私情，不得通婚……”薛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师尊，我化身成女儿身，待来日你情我愿携手一生可好？”丹心邪魅一笑。

“再说我不是你的师尊，亦没什么徒儿……纵然我可能日后会心有所属，但都无法像我师傅那般，将一个情字参悟透彻——”薛戎挣脱开束缚，来到一株绽放的红梅树下，席地而坐……

“师尊，您不需要为了谁耗费心弦，只需要将我的心参悟透彻即可……”丹心仿佛看爬虫的眼神，他审视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知想些什么。

数日后，三界传开了魔尊已选定良辰吉日举行大婚，诸多慕名前来想一睹‘魔后’风采，归属于异界，魔妖两族参与婚宴的人数占了大半。

薛戎面无表情坐在圆凳上，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被迫穿上绯霓裳为他匆忙赶制好的嫁衣，红嫁衣上用金丝绣着繁琐的蝶恋花……

薛戎紧紧盯着铜镜中，容貌较为成熟与他神似男子的躯体，心念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我的心绪会被你牵扯？为何我的记忆正在不断丢失消减去填充你的过往……

薛戎站起身在这所寝宫内翻翻找找，直到找到了一个纸册，他将笔砚摆放出来，一点一滴记录起他的生平。

“吾名——薛戎，生于浩庆历一九二八年，其父为薛家家主薛庭，生母方家旁系亲属方婳婳，有长兄名皓，幼妹名嘉……曾经的志向是效忠君王统一领土，如今便是要让浩庆国从死灰中复燃——”薛戎低喃着他纸册上的内容，他不能让自己的魂迷失在这里，忘了他自己是谁……

薛戎想了想于是再次写下对他而言极为重要几个名氏。

一缕幽香从窗缝中缓缓飘来，有个穿着紫色纱裙的妖娆美女潜入了进来。薄纱拂面的她对着圆凳上的身影盈盈一笑，赤裸的脚踝有着充满异域风情的银环，她舞姿翩翩荡到薛戎的面前，她的手轻柔攀上他的肩。

薛戎轻微将圆凳一挪移避开，他面露不解的看着如妖魅消骨的绯霓裳，媚眼如丝就像一把把钩子，将那些动情蹦出水面的鱼，接二连三钓起。

“仙尊真就那般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和自己的徒儿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绯霓裳轻喘着气息，她感觉脑子很杂乱，似乎有谁对她做了什么，放大了她藏在心底的欲。

“仙尊，您果真是不知耻的，居然不反抗一番，就默认魔尊所有的决定了——”

“……”薛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继续喋喋不休。

“你刚刚是不是遇到什么人，吃食了些什么？又或者接触到了什么？”薛戎看着那双深秋潭水般载叶的眼眸，这双眼睛真是灵动得惊人。

“我，我好难受……谁来帮帮我……你可不可以来帮帮我……我好空虚寂寞——”绯霓裳感知到四肢被操控，她不间断摇晃着散乱的头发低喘道。

薛戎缓慢站到绯霓裳的身旁，他轻微挪移到门边，过于耿直的他一脚踢开房门闯了出去……

而蹲在屋顶上准备看戏的妖王，看着夺门而逃的薛戎，一瞬间露出痴傻的表情。

与人界不同的是，异界新婚是在傍晚举行。所谓的吉时不过是昼夜交替时刻。

薛戎看着天空飘浮着众多妖魔鬼魅，他们的外貌超乎常理，有的是巨大蛇身九首美人，有的是独眼小僧哭泣不断说着自己眼睛瞎了，有的是牛身马面身高几丈……

薛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原地，原来异界是这般鬼魅横行的地方，他用力踢开反复在他脚边蹦跶诉说不满的石子。

“贤舒仙尊果真是玉树临风呐！”一个石子说着。

“身穿红嫁衣的仙尊，不知道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滋味……”一个石子戏虐道。

“话说回来仙尊你不该在寝宫里等着魔尊临幸嘛——”脚下的石子妖魔说完，四面八方都传来魑魅魍魉的附和声。

“……”薛戎想让自己的灵魂早日回归肉体，可是他必须得知灼华的初衷是什么，他得让他重拾初心，这样他才不会继续被关押在这里，他已经按耐不住想脱离这里，即使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假的，也不能让丹心察觉他想离开的心思，否则他的灵魂永远逃不脱一颗心的掌控。

薛戎知晓他已经隐忍了多久……如果丹心想要的只是一个贤舒，他可能无法再陪他演绎所谓的师徒情深。

薛戎感知到有什么力量在他手中汇聚，直到他从一束光中拔出一柄剑，他皱着眉看着通体散发着莹莹白光的佩剑。这柄剑似乎察觉宿主对他的嫌弃，化身为一把长枪……

薛戎举着长枪一一扫过那些在原地僵直不动的妖魔，枪身向前突刺。他使出全身的气力将蛇身九首美人挑飞，不成想蛇身美人摔进了礼堂里……

“贤舒仙尊！今日是你和魔尊大喜之日，在场都是带着诚意前来的宾客，你这样做成何体统——”一个年老的人开口指责。

“是啊！哪有新人新婚这天还这般冲动鲁莽的——”一个人附和道。

“这成婚后万事和为贵呐……”什么人饮完酒后感叹道。

身着金丝绣鸳鸯戏水婚服的丹心，看着从蛇身上跳下的薛戎，徒步走入礼堂，而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熠熠生辉的眼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看向他。

“师尊，莫要因为这些无趣的小事扫兴……师尊……你，这是做什么？”丹心看着薛戎从金丝花纹的衣袖里，取出一对精致的木偶。薛戎恭恭敬敬来到香案旁，看着熔铸成他与丹心模样的红烛熊熊燃烧着，他端详闲暇时雕刻与父母容貌相似的木偶，最后将其放到对座上。他看着金墙上贴着‘天地君亲师位’，而四周壁画都是描绘着一些吉祥寓意，薛戎双眼扫过门框纸窗上贴着一张张囍字。

“丹心……我至今无法解释，为何我会是你师尊的转世？但是这一世，我只是薛戎，不是任何人！你趁早将那些强加在我身上的妄念全部丟弃……你今日要嫁的人亦是我薛戎——如果你今日后悔那便作罢……倘若你认可我，我们便拜堂……这一世我薛戎定不负相思意——”薛戎摸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思，他不喜欢亏欠任何人，他不知道如何偿还丹心对贤舒仙尊难以摆脱的执念，他走到丹心的身侧伸出手掌。

“你不是他……”丹心低喃道，他失去了想要拥抱薛戎的勇气。

“对，我不是他——”薛戎淡然一笑，眼神坚定。

“薛戎，是……你今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丹心再次拥紧了这个人，眼底潜藏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