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十四）师尊还活着

君萧认为世间有两种东西可怕，一个是此时的黑夜，一个是人性。黑夜能吞噬诸多光明，而人性的丑陋以及欲望是不断向外延伸的东西，可有的人可以在爱的熏陶下，重新绽放耀眼的光辉。

他啊，现在觉得此夜漫长一些没什么不好的。仿佛两人可以挣脱身份的束缚，就像儿时的玩伴一样。

“戎，我们做祈愿灯可好？我们可以向天祈求安康民顺！”君萧拉扯身旁人的衣袖，右手指向升向半空，飞得高高的祈愿纸灯。

“王，您会做祈愿灯吗？臣也没做过不过可以试试……”薛戎想起有次他带兵去数千里，围剿潜伏在边境城镇的敌军，而被黑夜笼罩的营地被入侵，军师孟妍便制作了祈愿灯，将其绑上留有讯息的布条，顺着西风一路飘过来……

“只有是戎做的，无论怎样就都是好的——”君萧望着面前的人，说到底薛戎还没送过自己任何东西，也从不接受君王任何赏赐。一个将军除了领取该得的军饷以外，其余的都送给那些死难战士的家属。

“王，我先去买一些材料……”薛戎向着君萧点头示意，然后去不远处的摊位递给小贩五个铜板。

“你这里既然卖着祈愿灯，那有没有制作天灯的材料？”薛戎看着琳琅满目的纸工艺品，最上方架子上，有用金粉绘制红纸灯鸳鸯戏水图，有的是龙风吉祥的图案，有的是绘制莲花托子……

“军爷，可否有钟意的佳人？”小贩挑起了眉，用手指弹着一枚铜钱，随着铜钱旋转，他专注盯着钱孔。

“这是我的私事，你交给我材料即可——”薛戎看着小贩，抬脚跺地震碎小贩身后的凳子。

“我这摊位的天灯和材料只会卖给有缘人的，军爷恕小人我不能卖予你呢！”那个小贩歪头打量面前的将军，第一次来人界就遇到命数这么有趣的人呐。能在逆境里挣扎，这般有趣的灵魂真想捉起来做傀儡呐！

“为何你不能卖予我？你这天灯有何特别之处？不过是迎合他人喜好制造得过于庸俗……”薛戎看着面前笑得像偷腥的猫一样的人，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你们人确实是过于庸俗，俗不可耐呐……”小贩故作高深，嘲讽的姿态顷刻之间点燃了薛戎的怒火。

薛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钱，手掌紧握大拇指便将其弹射在小贩的怀里。他看着小贩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越发郁闷道“:你到底想要多少？”要不是周围只有他一家贩卖纸灯制品，他真的想教训眼前贪得无厌的小子。

“将军的命只值这锭小小的银子？看来薛将军果然应了民间那些谣言，穷到除了身上的盔甲是自己的——”小贩噗嗤一笑，眼角有颗泪痣，灯光下的他笑得邪魅倾生。

“我不和小人拐弯抹角——”薛戎细想眼前的人该不会是铭王的爪牙，借机试探自己？

“将军，我推测你可能活不到三年！你将来会死于屈辱的背叛，最终家破人亡……”小贩兴致勃勃的诉说薛戎的将来，他的眼中是某个未来的时空碎片，展现的是薛戎跪在一堆东倒西歪的牌位前，眼神空洞抱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男儿何惧生死？只要一切达成所愿尘埃落定，伤亡也——值得。”薛戎想起那些高声喊唱军歌，音调参差不齐的一帮憨汉。

“如果这是你的答案？那我可以给你材料，也可以教你如何制作……”小贩将那锭银钱抛给薛戎，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把竹条和红色的纸张，棉花，酒，棉线……一一递给薛戎，然后从角落里取出一个碗，掏出一柄匕首放在薛戎的面前。

“给我一滴血，军爷你就可以带走这些东西……”小贩看着薛戎持匕首在手指上摩擦了一下，一滴血滴入碗中，血如圆珠在碗中滚动一番立在碗底不散。

薛戎看到眼前的一幕没有丝毫吃惊，眼前的人估计是那些门派的修仙子弟，毕竟自己的哥哥在修仙界惹了那些事，那些门派自然也不会放纵一个魔待在人界蛰伏下去。

“不知道阁下为何会有这种要求？莫不是薛某曾经无意得罪过你，所以你今日有意刁难于我，甚至想用我的血做些什么？”薛戎横眉冷漠的审视对方，也许是对方掩饰的极好，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环绕他周围的灵力。似乎记忆中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人，现在说着自己的命数岌岌可危。曾经凌端在他年幼时可是说这孩子因为身负七窍玲珑心，心智聪慧异常但是体质衰弱易早夭……

戎儿，你要勇敢的活下去——这是他的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即使母亲现在成了活死人，他也依旧在厮杀不息的战场上活下去。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很像一个半个月前被通缉的‘人’，你们应该是手足，不然容貌没道理会这么相似——”小贩微微眯起双眼，那滴血他当然有更好的用途，他撇了撇嘴，右手摆了个请走不送。

“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薛戎不满的转身离开，买了个制作天灯的材料，却没想到遇到一个算命先生。

小贩看着薛戎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街道人流，挣扎了一会儿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压制住，缓缓撕下易容的假皮，露出遍布刀伤沟壑的脸，他喃喃自语道“:将军你可知，将来的你，可是叫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去买祈愿灯，我真的不希望你再为那个人卖命了，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啊！”浑浊的泪滑过他的脸庞，他捧着那个装着一滴血珠的瓷碗，惨笑着离开了摊位。

异界，烈狱地域深处的血池出现了一个手捧瓷碗的魔修。关于血池的说辞有很多，有的说它是历代魔尊造成的杀孽，无辜者留下的血泪，还有的说是千年前那场浩劫，神者魂灵被人族铸器师所捕获，利刃弑杀涂炭生灵。

那把断剑，被封印在血池底部，近千年来没有妖魔能拔起那把剑，不是因为血池戾气噬心，只是因为这血池在被封印千年的魔尊眼皮底下。

“哪里来的爬虫！胆敢觊觎孤的东西——”魔尊霎时催生出魔气，如野兽吞噬一切的力量，呼啸扑去，他牵扯被玄铁所缚的手臂，没有去看蝼蚁臣服跪拜。

一滴血，从碗里飞出悬浮于半空，接纳饥渴的吞噬掉所有魔气。

魔尊目光闪烁看向烈狱血池，似乎能看透藏在下方的凶剑，这血的气息不会错的！是师尊的气息，还是生者鲜活的气息！

“这滴血，汝是从哪里得来的——”魔尊并没有多少喜悦，血液意味着受伤，师尊的转世被眼前的魔修打伤了吗？

“我可以告诉魔尊一个秘密，我所求不过是希望魔尊挣脱封印后，杀了一个人——”

“汝意志不坚被魔修夺舍占领躯壳，徒留几分神智，却要求孤替汝做事，想摆布本尊达成汝之所愿，汝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如同看一个爬虫一样蔑视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像现在这样失去尊严的活，还不如死的光荣。

“我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人，我曾在将来的某一天做了让日后的我悔恨至极的事。我得不到救赎，因为我一直追随的人已不在人世……”刘甲将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他不希望那个人认出自己来。

“我想与您做个交易，我可以告诉您这滴血的主人是谁，也可以告诉您他目前身在何处，只不过他现在遇到了危机，他效忠的人会在日后将他以叛国罪处死——”刘甲站起身，看着那滴血落进了血池深处，他来自一百年后，得到某种机缘得以回到这个年代，他的目的不只是想改变薛戎埋葬掉的过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