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二十一)请相信夫君都会好的
究竟世间有什么是最为刺心,谁错付衷心枉我多情,一切纵横脑海数千年的记忆终化为泡影……
将剑身刺破雕刻九龙的熔炉,这熔炉通体漆黑隐隐有流光浮动,无法让人辨清材质是何种东西打造的。
薛戎用意志牵动剑刃一次次贯穿熔炉,可是这熔炉都会在剑身抽离刹那又完好如初。
锋刃出逐渐凝聚出一抹剑意,就在它再次落下的时候,薛戎感觉到迎面而来海浪腥涩的气息,他的心识仿佛堕落到深海惊涛骇浪之中,他仿佛驾船舟逆行,身后是难以摆平的大漩涡,吞噬靠近的船只以及逃亡的决心。
薛戎感受着这股力量,正在消磨环绕在剑身周围的煞气,他驱动着残魂再次显露人躯。
薛戎回眸刹那,神色犀利紧盯着在场上所有妖魔,他压抑着愤怒回荡在心头的正气,让他进一步掌控了这把剑。
“既然您难以释怀孤的所作所为,何必假意现身站在孤的面前?您曾不止一次耻笑孤的真心一文不值……莫不是,今日您又学了些人界戏台上的戏码,怒斥孤糟蹋自己的初心……”魔尊灼华言语讽刺诉说道,他的神情是那样隐晦不明,他挥手便让侍从端着三颗骷髅头骨,走到薛戎的面前……
“这三个骷髅头骨,其中一个是将您铸造成魔刃的铸器师方家氏族,而另一个便是他的发妻,是孤那个投身血仇怀抱中的师姐,还有一个便是他们的幼子——也是您的第一次转世。托师兄的宏福,他们基本是寿终正寝……”魔尊灼华步步上前,他的神情是那般轻松愉悦,仿佛说得不是让自己最为痛恨的事,他挑动着嘴角再次开口道“:师尊,徒儿这三千年可是许人界万世繁荣的……倘若细细讨来,很多都难以纠扯清楚的——所以您要怎么归还呢?任何事都有代价,您不能让徒儿全部承受不是吗?”
薛戎抑制着怒气,阻挡在熔炉面前,他眼眸毫无畏惧看着邪魅异常的魔尊……
“你说的前尘过往与我薛戎何干?况且你必定早与贤舒师徒相认……黄泉九渊也好,异界也罢,你等休要把战火与杀戮,强制牵扯到人界的领土之上——”早已按耐不住想抽身回到异界的薛戎,并未被煞气所反噬,他就像是山崖旁遭受风霜雪雨数万次的岩石,顽固得不可救药。
“师尊,您一心只想救洪荒熔炉里面的丹心,那么站在你面前的孤,又会是谁?您可还记得孤的名字?”‘丹心’一语攻心,他俯身将脸庞缓缓凑近,细细打量短暂丧失神志的薛戎,随后松弛了面容上扯起皮肉的假笑……
“孤曾经以为在汝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为何在这里汝却要一次次抹消孤的存在?”魔尊的目光一次次停留在熔炉上,这个包含他心绪记忆的东西,潜藏在心房的一缕执念,是自己默许他不断贪婪的结果。
“究竟如何做你才会甘心放手?”当恳求的语气第一次从这个人嘴里说出,不向任何事妥协的薛戎觉得有些事物过于庞大,他理不清思绪,他不知晓该如何做,他只想回到人界做他的将军——
可是面前的人魔一定要为过去讨个说法,一个是薛戎根本给不起的说法,他感觉背脊上压迫的东西越发沉重了……
薛戎将手抚上沾染半丝妖魔化的脸容,他紧拧着修眉,颈间的墨发被汗水染湿黏上脸颊,他一瞬间顿感茫然,当求助的目光再次落在熔炉上,再仰首时站着一个堵在他身前的男人,他抓握了他的左手手臂。
“我让你把熔炉打开!”不满的心绪逐渐积蓄,薛戎拧紧右拳挥向对方的胸膛,夹杂十足十怒火的奋力一击,足以将低等妖魔击垮得粉身碎骨!
当魔尊灼华轻微侧身,挥手间三个骷髅头骨便朝薛戎冲撞而来,他施展了九泉记载的术法——枯骨逢春。
赋予亡者获取短暂的意识,展露生人最为恐惧的事物,而这三个骷髅头骨的亡魂一直缠绕在剑身上,他要让师尊将这些怨念断得干干净净。
‘那个人’会不断将亡者唤回到现世,而他早已决心说服薛戎统领异界的兵马势力,对抗九泉的攻伐——在杀场上,遭遇复生亡灵并不是稀奇的事,尽快让他适应便好。
无数骷髅的幻影跌跌起伏,它们四散飞跃殿宇的各个角落,附身雕梁上的浮魔俯视这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人’,他回眸看到琉滢绽放出耀眼的微笑,他似乎也在看向自己,而后微微点首示意。
在薛戎眼中这些骷髅全部是,站在薛戎面前,与之相识活生生却死去的人。
当一个幻影显露出似曾相识清晰的模样,是在乌蒙坟山送命的王乙,他颤抖的嘴唇开口便是凄怨的嚎叫“:将军,你不是要给我复仇吗?为何停留在这里!你不是要去前往神武城,给死难的兄弟报仇吗?为何身处这里,是什么拖拽了你?连埋葬战友设立碑文都会缺席?”
“都是我的过错……如今只要你们能安息,我情愿做到任何事,不计代价——”当薛戎这番话出口刹那,议事殿的妖魔领主低喃声静止了下来。
究竟是何人能得到这样的承诺。
“真的能安息吗?”那抹身影发出格外苍老苦涩的声音。
当又一个幻影荡在了他的身后,紧贴住他的脊背,开口便是震荡薛戎心神清亮的嗓音“:哥哥,你为何不来找寻于我,下面好冷好黑,你的妹妹可是被剥皮抽骨了呢?哥哥,我的人皮别人穿漂亮吗?”
薛戎听闻这番话身姿僵硬颤抖得转过身,与薛嘉相似惨白的面容伸探到他的眼前,阴冷的气息扑面袭来,当他的手即将抚上‘嘉儿’的脸庞,却被谁禁锢在怀里,他的手被人牢牢的牵制住,十指相合。
他果真还是心软了,他舍不得考验怀中的人,让他斩断烙刻于心上的恐惧。魔尊灼华手臂往前方延伸,准备击散不断浓缩成人形的黑雾。却察觉怀中的人已经化为剑躯,徒增一抹坚韧的剑意,他不断朝着黑雾挥动着剑波,剑身竖立静止不动,魔宫上空阴云骤压积蓄再雷云暴,剑尖所指便已汇聚,雷电的波涛势不可摧击毁着议事殿的屋瓦,电流顺着柱梁导入地下,而那些黑雾则被殃及,而那些妖魔领主有的身受重伤,有的则是毫无损伤。
被雷电灼烧的手掌紧握住剑柄,魔尊灼华随手覆灭了熔炉焚烧的烈焰,他并非真的想毁灭绝情刃,而是摧灭炉中对抗他的意志,这样假以时日溶于体内也轻松些许……
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最让他摸不准的便是,师尊这双魂居然不同识,究竟是因何而分裂,可是识海中存留的异样……
“孤暂时决定存留于你——”魔尊灼华看着手中的剑刃,垂眸看向熔炉漫不经心开口说道。
……
阴云散去,黑夜来临。
魔尊的寝宫昭阳殿,灼华看着床榻上一直保留剑躯的薛戎,拿起浸血的丝帕反反复复擦拭着,剑骨反光处映射并非是他的脸庞——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柄镶嵌血红珠宝的匕首,如今那颗血宝早已开裂,灼华随手便将匕首投掷在圆桌上,随后转身离去,他蓦然回首盯紧住几步远外竖立的匕首……
不知何时,绝情刃幻化出竟与魔尊一模一样容颜的男人,他的手抚过沁入人血的锋刃,环住了剑身,他的眼眶是足以湿润人心的泪水,仿佛是午夜梦回呜咽低喃道“:师尊,我让您受苦了,真的……让您受苦了……”他紧紧拥着,什么都不去想,也不去为谁辩解,他一味的自责与心疼,那个意气风发如同火焰的少年,成了如今的冰冷刺骨的模样。
薛戎睁开双眼便看到嘴巴里都是泪水的男人,他看着拥他入怀的男人,抽搐颤栗却小声哭喘着……
“不哭,爹说男儿的泪不可轻易妥协无关痛痒小事上,我可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背弃什么的……”薛戎承认与他度过漫长的时间,都将身旁的丹心视为重要的人,他也谨遵心境那番誓言……薛戎凑紧自己的脸庞,摩擦着丹心墨发遮掩滴淌冷汗的额头,语气有释怀的知足“:丹心,这一次可以相信我,没什么比活更值得为之抗争的事情了,所以……”他握紧了自己的拳,郑重开口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是难以承受不了的,因为你也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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