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二十八）棋以气生

古有传闻星陨化碎屑，人死如灯灭。而浩瀚无垠史诗长河中，记载关于人的末路，便是那黄泉九渊，那里掌控着亡者轮回。

总之那里是生者不可近，逝者的往生净土。

而在玄天宫临云剑峰山脚下，集合了敢于站出来的修仙者，他们有的出身在修仙世家，有的是游走世间的散修。

他们集结在此的目的便是，灾后重建人世间最后的净土。这样做不但是为了，防止无法转世的邪魔鬼魅侵扰，同样也是庇护着后世延续。

人界多半的领土也被修仙界与异界战乱中毁灭殆尽，算是弥补吧！他们各显神通在地动山摇过后，移山川造湖海，改变人界山脉走向，最终人界存活的人，将会在不久的将来，陆陆续续在日落之处安家。

这些修仙界的各大宗门仙师长老，以慈航真人为首，与异界谈判，签订契约三千年之内妖魔两族，不得踏入人界。

而慈航真人即使是招待别人，也依旧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慈航真人正在施法布局一个将天地为棋盘，因果羁绊为实地线，他要与那黄泉九渊的统治者博弈，并选出八位修为深厚的仙师镇于星位，以不得轮回契机的亡魂为黑子，世间存活之人为白子。

褪去道袍的慈航真人，是如此英姿卓越，他站在棋盘天元中央，告知他怀中的孩子。

“徒儿，给这取名为生死棋，纵使转山转水不求来世，吾亦希望师尊记得今日的布局——”慈航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只记得找奶娘要饱饱，不由得点拨他一句。

“为何要布置生死棋阵？”魔尊灼华的心脏在这个婴儿的体内跳动，而魂魄被囚于心房的薛戎忍不住低喃询问。

薛戎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如何布置生死棋，他亦在战场上很多情况下都运用自如。

他知晓慈航就是将魔尊灼华击败，并委托方家锻造玄天锁链将他囚于烈焰地狱。

身负重伤的他依旧是修仙界最强的存在。

临云剑峰再次下雪了，绽放的红梅如舞女血色的罗裙一样旋转。慈航真人手中托着棉被包裹的孩子，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积雪地面上行走，直到地上的脚印组成了一个圆。

“师尊，可还记得你说倘若有一天身不由己无法阻止师弟的恶行，您可是再三嘱咐我一定留师弟一命——”慈航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此刻他居然怀念起过去了，世人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受人敬仰的慈航真人，从未觉得自己对得起救世之责。

“啊，呜哇，哇呜……”怀中的婴儿咿呀诉说着什么，而他耐心的倾听着。

慈航低头抓住他手指往嘴里塞的孩子，“不知为何，徒儿想给师尊这一世取一个名字……”

“倘若天道有情能怜悯苍生就好了，我们就不必这般艰辛了——”命定的规则限制着诸多事物，千年的光阴在他们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人们却能将很多东西埋葬于历史。

慈航不止一次想给自己的师尊立一块碑，他想告诉每一个踏入临云剑峰，接受上古剑魂传承的修士。

告诉他们，他们的师祖，强到企图改变天地法则，让三界可以自由来往友好的相处上千年，他相信求同存异，殊途同归。

慈航还记得一次各个修仙世家，一起出面探讨如何解决异界，时常骚扰人界的问题。

“吾等既得长生，理护苍生——立场不同，目的明确，何不达成统一？”他的师尊坐于高位笑道。

“我们与异界有何立场能达成共识？”极海仙境的掌门皱眉紧盯着，高位上不严谨对待此事的脸庞。

“不妨赌一把吧！就赌给异界五百年的时候摧毁人界人文历史，如果他们无法做到，那么吾就用一年的时间攻破异界，看看他们能否保住妖王那颗人面羊首。”他的师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他的。

“这简直就是妄言，狂妄至极——”有修士着急反驳道。

“如果贤舒仙尊只是想找个理由与异界开战，不必牵扯人界吧！”

“人界会被毁灭殆尽的……”一个长老神情看起来痛彻心扉。

很多世家的掌门长老都怒不可竭大声呵斥，可绝尘殿响起只是一个仙尊爽朗的笑声。

慈航是人界君主的独子，人间是时候该需要一个了帝王。

“师尊，您要对外宣称我闭关修炼五百年，你其实却让我去人界，与凡人一起对抗来自异界的讨伐？”慈航还记得自己当初颤抖的对师尊问起了这句话。

贤舒仙尊随手拿下徒儿头顶的落叶，言语间早已笃定，“吾的徒儿为何做不到？汝断然不会让人间四分五裂——”

……

所幸五百年后，他的师尊赌赢了……与他猜想不同的事，异界居然和人界联合对抗修真界。

接任掌门之位，他也没来得及问，师尊莫不是早就算到了自己的死期？

“师尊，愿你以人的身份，去看遍着人世繁华——”慈航真人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自己的徒儿凌宇宸，他孤身走进他尘封数百年美酒的地窖，挥手间地窖传来剧烈瓦罐碎裂爆炸声。浓郁的酒香，就如同破碎数坛酒水中的魂，再无所依。

“真人，一切准备就绪了……就等开启连接九渊的法阵，召唤万年骨龙了——”利用生死棋将筹码摆齐引诱骨龙上钩。

凡是在场的基本都是清楚慈航的谋划，他与镇守九渊黄泉的万年骨龙签定血契，是要付出身死道消的代价。

慈航真人飞身纵跃上了天地棋盘的法阵，神魂立在天元方位，他感知有什么邪物，正破开层层厚土，他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巨龙骨架，随着坍塌地陷动荡显现在众人眼前。

慈航真人薄唇轻启，本命剑利刃霎时出鞘，飞速化为数枚剑身攻打巨龙的骨身。

“棋以气生，气尽棋亡。吾以天下苍生为筹码，汝可敢与吾搏上一局？赌是生，还是那死？”

万年骨龙周身环绕着收割生灵的威压，它收敛呼出的毒气让那些修士不堪忍受，即使这样他们依旧撑着身躯，挡在慈航的面前。

它望向拿着苍生与他谈判的慈航，缓慢开口道“:慈航，不必拿生死棋威逼于吾，吾必当达成汝此生所愿，但求一个要求。”

它分身幻化成人形，那是一个墨发如涌，白衣似雪拥有着极其孤傲的眼神的男子。

“落子，以角部为根基，阻止黑子向中腹发展。”慈航紧盯着不断靠近棋盘，落子阻挡着朝他走来的骨龙。

“慈航——你来九渊陪我好不好，如果世上少一个你，我也是会觉得寂寞的……纵然尝遍世间的酒，皆没有属于你的味道……”骨龙将挥剑企图逼他的慈航，揉进怀里。

“你知晓的，你我之间的羁绊不只是肝胆相照的义气，以及刻骨铭心的恩情——慈航，你心悦于我……你为何不承认自己的心？千年的过往你该细细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