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宿命可是刻在心坎上(二)
贺勒尔静静站在高处,俯视着半生无比讽刺的男子,他轻蔑一眼过后随即转身离去,对这个人魔他不屑于过度评判过错,只不过是虚妄至极。当无数柄飞舞悬浮的鬼幡,阻挡住贺勒尔离去的方向,总算是将这个置身事外的人惹恼了。
“人界有个词叫惺惺作态,鄙人不才今日才知道这番话原来是如此的虚伪至极——”贺勒尔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下颚处来回滑动,他笑得如此潇洒却又无比讽刺,他将衣袖里的檀木盒收拢,他没心思在此逗留,他要找个地方将薛戎四散的灵魂聚拢起来。
贺勒尔是从绝情崖撕裂时空,在那些修仙者阻拦在闯了进来。如今的绝情崖已非是瞭望高处,言谈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密密麻麻的白骨马驮着身披盔甲手执长枪的腐尸,随行的鬼兵不但能吞噬活人的影子为养料壮硕躯体,还能让被蚕食的活人让其陷入永久的沉睡,而为首的统帅便是尸王渊奴和已是妖物的薛嘉。
而绝情崖身为玄天宫的掌门的凌宇宸,那些修仙者施法布置着万剑仙阵,将那些鬼兵倾尽全力诛杀。
正当薛嘉被一柄仙剑穿身而过,贺勒尔便让无数棵柏树挤成一排,剑刃卡在了树干中的缝隙里,尽可能将剑柄的仙力吸纳殆尽。
“你不可死在这里,你和他都是要活着回去的——他现如今在异界等着你,无论你变成何种样子,你都是他心中不可或缺的妹妹……”这是贺勒尔离去时留下去的话,休要说旁观者清,几语便可解答疑惑,他只不过站在人的角度给薛嘉一个期待。
一个可以回头的期待。
魔尊灼华抬步腾空终身一跃,他的手臂浮现攀附着玄铁锁链,当他扬起手的瞬间,坚不可摧的锁链便从树冠劈开整棵树木,如同蛇一般敏捷捕捉贺勒尔不断躲闪的身影……魔尊在锁链里灌输了一丝执念,一抹狠意显露在他的眉宇之间,他要让这锁链贯穿进贺勒尔的胸膛,刺中他的肩胛骨!
批咔——用于掩护树木被锁链截断裸露出纤白的湿材,贺勒尔随即白袍翻转足踏岩浆步步生红莲,他神色一如既往嘲讽不止,衬托得面前的人魔面庞越发愤懑。
迸溅的岩浆将贺勒尔身上洁白的衣袍印透了几朵梅,他并未在意持续承受着刺骨的热,他的身后无数红莲不断绽放,绯红的花瓣逐渐脱落离开莲蓬,纷纷往那些浮魔的身躯飘荡而去。
贺勒尔白袍清扬包裹住莲蓬,身姿轻柔一荡便踩踏着山石,躲闪到灼烧的岩壁后。
“戎……为什么我每次赶到你身边,你总是生死难求的模样,人世能有什么是不足以释怀的呢?偏偏选择苦了自己……看来身为胸弟的我……下次见你真得祈求你得安好了——”贺勒尔的眼眸如风雪中刺骨的寒风,将眼前的人魔禁锢在原地,他虽不介意操纵仙藤缠绕住,这些妖魔胸腔中因恐惧颤抖不已的心脏,但是薛戎命魂越发微弱,他没有时间耽搁——
他步履轻快的往远处山坡方向赶去,锁链击碎的山石顷刻崩裂分散四处,他神色看似愉悦,实则对身后纵身追赶的魔尊,烦恼至极。
贺勒尔纵身一跃攀附于高处,他将手臂高高伸向天空,翠绿的光芒不断显现蔓延数里,连绵不绝的树林在枯焦的厚土中不断长出,逐渐千年树龄就这样棵棵挡在最外沿,一座庞硕数万里的万兽之森便突兀出现在群魔的眼中……流水叮咚声与无数奇异灵兽的鸣唤声,散发无与伦比生机的护界笼罩住整个万兽之森。
“曾经你择地为囚,而这便是你的囚笼。唉,如今着实劳烦薛将军,和我这个战友们口中的庸医,在这里蹲守一会儿了——我们来看看戏,一场在边境都看不到的杀戮盛宴,要不你与胸弟我赌注一番就赌是黄泉九渊攻占异界,还是异界捍卫故土击退九渊……”贺勒尔自顾自的击开木盒,然后将薛戎的灵魂从中拿来出来。他将手指抵于额间,然后扯出一抹神识用作修补薛戎的元神。
“贺勒尔……能看见你安然无恙真好——”当铁锈般的沙粒再次聚集,拼接成一把断裂剑身斑斑血印的魔剑,薛戎的气息也发浓重起来,聚拢后变化成人躯,他的眼眸一直紧紧看着鲜活不已的贺勒尔,不由得想起心境那个身不由己的贺勒尔。
那个告诉他选择做人真是太苦,救他闯出天牢,为他沾染凡人的血,庇护住他至亲的亡魂,却把生机一次次留给他的贺勒尔——他究竟亏欠这个人多少次由衷的谢意呢?
剑刃凝聚的人身站立在草地上,薛戎看着眯起眼的贺勒尔,紧盯远处护界屏障被一次次撞击,他准备上前一步却感觉腿部,嘎吱一声即将摔倒在地。
薛戎皱紧双眉看着紧紧抓住他肢臂的贺勒尔,牵扯他呆坐在草地上,他疑惑的开口说道“:你只身赶来边境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勒尔神情若有所思,最后抿唇轻启回复道“:你决心护卫君王过往朝落时,边境地带虽有敌国的密探寻觅消息,偶尔也会有定国的百人兵马游猎被击退,总得也算是相安无事……直到几日前,我去祭拜已故的战友,却发现他们一个个从墓土中挣扎而立,而且多数神志不清,不记前尘过往……孟妍便下令将其火焚,后来那些敌国死难者便都堂而皇之游离边境地带,我施展阵法屏蔽了营地所在……直到,贤舒来找到我——”
他静静看着沉默寡言的薛戎,即使他的眉眼依旧,但他的周身给人的感觉发生了很多变化。
薛戎仿佛想找到一丝救赎,他压抑了太久的惶恐不安,如今却找到可以倾诉的人,越言说下去心绪越是烦闷,“我被很多言不由衷的事牵扯住了手脚——我真的,想摆脱那个人,我甚至不断与那些怨灵抗争不迷失神智……贺勒尔,你真的觉得我与贤舒很相似吗?为何他的事让我去还!他之前做的选择又与我何干?”
“你比以前焦躁了很多……”贺勒尔看着瞬间闭口不言的薛戎,他往这个消沉不已的人身边靠了靠,他的左手攥住了薛戎的掌心,而右手弯曲了手指轻弹了他的鼻梁。贺勒尔莞尔一笑,看着薛戎他呆愣不知的模样,用手将他脸庞上的血痕抹除……
一直在识海中压制怨灵并且窥视外界的丹心,集中神智化为丝丝缕缕的光,从薛戎的眼眸处钻了出来,无法压制恼的他怒紧盯着,捂紧眼眸的薛戎和言语举止关怀备至的贺勒尔……
被眼前红杏出墙几个字击垮理智的他,瞬间出手禁锢住薛戎的手臂,将整个人提拽到他的身后,他站得酷似松柏一般的笔直,遮挡住贺勒尔落在他身后的‘娇妻’一丝一毫的余光。
“你该熟读一番何为妇德——”丹心转头贴近薛戎的耳畔轻柔开口,他淡然一笑,收回了决心送走敌方意味不明的目光。
妇德?被这两个字干扰心神的薛戎,颇为不解思索丹心这句话的意思,他已非女子何须手捧妇德苦恼不止。
“不过是陋习而已,又有何必要去亲自接触了解一番?”贺勒尔委实不喜欢这一张脸,虽然不知他为何和护界外的人魔如此相似,但是这种将薛戎的人格不敬重,甚至出口践踏的行为,他真的很抵制。
“那好——奉劝汝今后离孤的发妻三步以外,如若举止再毫无节制,别怪我无法让你活着离开异界……”丹心在某些方面格外顽固,他默默坚守些自己的底线。
“薛戎——他口中发妻是怎么回事?身为男子的你是知晓的,浩庆国是不准男子之间承欢,甚至举办婚典,你竟许嫁为人妇?你怕是忘了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身为挚友的立场,倘若薛戎真的亲口许了谁人一生一世,以他执拗的心性很难扭转。
“确有此事,但是这件事的隐情很多舛……”薛戎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上是个不通透的庸人,对发妻忠诚一生这算是薛家人的共性,简而言之薛戎很早以前便觉得,今后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无可或缺的,谁与他成婚他都会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你可是知道他是谁?他的本身还在护界外碰撞……”贺勒尔稳住心绪开口询问着,但是他眉宇间还是慌乱不已,他不知如何归劝这个人回头是岸。
“他是魔尊的心,躲在心房里贪慕贤舒的一缕执念——”薛戎面无神情实话实说道。
“一缕执念,你便敢许诺终生——”贺勒尔瞬间失音反驳道。
“我如今肉体被抢夺,他待在身侧我亦心安。总好过……”薛戎没有再说什么,他有着自己的考量,他既然是人,人活一世怎可无心。
“我以为你会给我个理由,让我知晓你是被谁逼迫也可,感怀你是如此身不由己……是我多此一举了——贤舒亏欠的情债,你愿意用此生还他……那你便还!”贺勒尔顷刻间站起身,挥动着衣袖转身离去,他的目光直视薛戎一丝逃避的内心。
罢了,就暂时待在这里静观其变,魔尊对他施展术法时,拥有的修为可能不如千年之前,不然也不会让他轻易带薛戎逃窜。但愿薛戎拥有脱离魔尊视线范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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