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五）论命的事不肯妥协

当泪水洗过眼眸中沾染的尘埃，心田石缝里仿佛开出了一朵溅血的花，那朵花把人的顽强不屈展现的淋漓尽致，究竟何种养分能开出这样的花？

“嫂嫂，我不会让这里任何人死的——”薛戎缓慢转过身，与凌端告别，他左手不动声色攥紧了拳，他早该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了。

薛戎步履坚韧走出医馆，他抬首望着苍天心中感慨颇深，他远远看去驿站外一千多人，从几里外拜将岭山脚下的校场整齐划一跑到他的面前，刘甲挥臂破有秩序呈现方阵列阵站好。

“尔等怕死吗？”薛戎想起第一次领兵出战说出这番话，他认可的目光一一落在并没有意识此事恶劣的面庞上。

“逝者已经从坟墓中崛起，为了不让他们踏足这个城镇。我打算派出五百人，由我亲自带领包围乌蒙坟山，虽说对亡者不敬，我想他们也不愿意从坟墓里爬出去伤害还在世间的亲人——所以尔等谁愿意与我一起背负亵渎亡灵的骂名？”

薛戎看着他们继续说道“:由王晰都尉带领的五百兵卒把守所有城镇进出山道。刘甲和王乙随我一同前去乌蒙坟山，如若腐尸破土而出将其焚灭殆尽，斥候肖丁和余下兵士护卫王上，如若发生特殊状况立刻前来通知于我……”

薛戎握紧了拳，他让驿丞遣人送来几坛烈酒，他就酒倒入碗中举过头顶而后饮下，握紧了拳伸向众人，重重敲在自己的胸腔上。

“将军，如果我们和逝者开战，那么胜算几何？还能将其斩杀吗？”汤丙握紧手中的红缨长枪，整理腰间软甲处的短剑。

“将军，我们得排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能驱使腐尸——”王乙薄唇轻启开口道。

“将军如若我等战死，尸身会不会被谁利用，我不想兄弟之间，彼此自相残杀！”刘甲粗糙布满开裂疤痕的手，紧握住未出鞘的佩剑。

“不就是让那些死者再次入土为安嘛，这有什么难的？”肖丁的语气透着一丝轻蔑，他想起被他掩埋的腐尸，大不了将乌蒙坟山脚下的河沟，用松油引燃就不必担心，腐尸逃离包围圈……

“无论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牛鬼神蛇，我王允都会将其斩草除根……”一个将士义愤填膺的说道，他的话侧面鼓舞了士气。

薛戎挥手示意，一千二百人便分成三队，朝不同的方向前进。薛戎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街巷的转角处，看到了目光丝毫不挪移的君萧。

他绽放一个坦诚的微笑，一如盛夏的暖阳，他不再阴霾，灵魂再次重燃生机，一如与君萧第一次初见那般……

他率领五百兵卒前往郊外，君萧多想随着薛戎并肩多走几步，他心慌般抬步疾走，却发现自己何时竟已经追逐不上那个背影，可他还是贪恋薛戎灼热的心肠……

为何你不停下来看看我？君萧不止一次想让他的身影烙印在薛戎的眼底，并非是君臣那般立场相同的彼此驱使。

众士卒抵达乌蒙坟山时已经临近晌午，薛戎下令原地快递解决完干粮，他抽取一百人自愿随他踏入树林，去巡视坟岗有无异样。

雪霜冰冻三尺的地面，满地枯叶被东风吹散，又再次合拢成旋风，颇为嚣张的溜过薛戎的脚边，薛戎神色郑重的朝着一块块破旧或者崭新的墓碑点着头，他嘴中似乎在默念着什么，谁也不想惊扰到历代被葬在于此的人。

庆幸的是并没有丝毫异常，可是他们不知道小留姑娘，一直隐秘着身形跟随在他们的周围。

薛戎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一朵朵彼岸花便破土而出，褪去绿叶绽放红花。薛戎皱紧了眉，伸手触碰一下娇嫩的花瓣——

一段记忆融入他的脑海，似乎有一个与他面容一模一样的‘人’去人界的金银店铺，他托人熔铸一朵彼岸花的金钗，送给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笑靥如花，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胸腔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江倒海，他感觉到沉闷到难以喘息，至从从空象图中出来，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似乎自己的心底藏些什么蠢蠢欲动……

一朵接着更多从冻土里冲出，逐渐成为一条血色的花河，它静静的蔓延包围住每一个坟包，每一块扛得动岁月流逝，让后人铭记的墓碑。

“将军，这些花是怎么回事？”刘甲抬出脚恶狠狠的踩踏，浓郁的花香瞬间涌出，面对它们仿佛是躲无可躲无处可避。

刘甲看着自己的手背似乎长出了些许白毛，他赶忙用指甲恶狠狠地抓着，难以压制的瘙痒从骨缝中钻出，当手背血肉模糊了，他脚下的花似乎开得更多更艳，他看到战士们眼中的震惊，有什么东西攀爬上他的脸颊……

“甲兄，你的脸……怎么回事？”

“将军——啊！啊……啊，啊！”刘甲感觉到仿佛有万条丝线缠住他的脸，恶狠狠的将其勒住，难以描述的紧绷感，瞬间，血肉崩裂的痛感以及大量的血瞬间炸裂开，泼溅到下方的彼岸花丛，血珠被它们饥渴的蚕食得一干二净。

薛戎瞬间飞奔到刘甲身边，他慌忙将刘甲捞到身侧，牢牢抓紧刘甲朝四周挥舞的血爪，挥拳重力刘甲肩胛骨的经络，待刘甲双臂垂下短暂丧失劲力。

“现在全给我往树上爬——”薛戎听到深埋在土下，吱嘎吱嘎甚至是抓挠棺木的响声，他赶忙下令，让众人爬上最近的松柏树。

“阁下，既然顾首不顾尾，那便出来吧——”薛戎敏锐的听到似乎有人失声嘲弄。

“世人传闻薛将军从不风流亏欠情债，我想问您，倘若您亏欠了情债，您究竟偿不偿还？”格外飘渺却又遥远的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直击在他的脑海深处，薛戎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踪影。

“三天后，请薛将军拿上自己的心去神武城青龙山赴约——”这一次薛戎分辨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也更清晰灵动了许多。

薛戎垂闭双眸，心静如水，他的手中从空无一物凝聚成一把长枪，他瞬间睁开双眸眼神凌厉，他用尽全力，朝西方神武城方向投掷出去，势如破竹瞬间击飞将击碎阻挡在他面前的树木，薛戎调整力道，驱使它融入光中不伤及人身，肉眼不可见……

千里之外的神武城内。

绯丞相幺女绯卿缘，正在一处长满彼岸花的红海里抚琴，她似乎想起了一个人，指尖滑动却不小心走了个音，她已经习惯了这般心不由己——

一个身穿银纹绣彼岸花纹样长裙的妙人走了进来，她似乎不太喜欢红色的彼岸花，挥手间都变成了白色——

“你这次玩得有些过了……”绯卿缘音色略显疲惫，她得知这一世的父亲准备让她与王上成亲，以他为首的部分文官从而效忠于王上，让朝野不再四分五裂……

前世明明不是这般的——辗转百世，她所念的只是，想同他挽发一世去结心续那前缘，可笑得是指尖的红线与他的延续越发淡薄了。

她细细的回味前世与薛戎遭遇的一幕幕，这样毫不遗失少年英气的舒，着实让她感怀万千，唉……

“你为何会叹息？三日后便会见到了……”穿着彼岸花花裙的妙人蹲下身，抚摸着她视为孩儿的曼陀罗华，她面含笑意的出声开口，她并未感知到人界的寒冷，也不清楚属于“人”的情感……

风似乎在悲泣？她不解地抬起头，去感知空中细微的震动，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墙面崩塌的声响炸裂在耳畔，抚摸曼陀罗华的身影僵硬在原地——血，一把长枪顷刻间便贯穿她的胸膛！

有点滴的血从她的嘴角里溢出，她怨恨的目光如毒蛇一般，从沙土展露出一直隐藏的毒牙，一击给猎物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