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二十九）我要让你的命与众生同齐

骨龙看着他毫不顾念旧情，不断用生灵落子，布局将其囚困。

生死棋盘上，白子幻化成仙界战神，将黑子化为的巨蛇截断囚困于中间，战神阻截黑子，棋盘上的山河万里显现，白子却再次幻化成，一只长在巨大翼翅的白虎，咆哮着与巨蛇缠斗……

白虎‘生’的气越发强劲，它是人世间所有想活的生灵对抗死的执念。黑子步步为营化身的巨蛇挣脱了法则的*控，赫然在棋盘上飞跃，成为一条独占棋局的龙。

骨龙不知晓为何自己妥协，只为满足慈航的心愿，慈航还执意用自己的命魂，不断给白子幻化的猛虎补充额外的气——他是在拿苍生与命数维持。

“还记得你我结识，你对我说的话吗？”骨龙故意落错一子，他看着企图和他鱼死网破的慈航，觉得今天他布置的局根本毫无意义，他是做给天下苍生看吗？

“我的命是你救的，机缘也是你赠予的——”骨龙不懂人的情感，他本身是一条黑蛇，是从异界逃亡人界的妖兽。他们这一类种类的蛇肉质鲜美，鳞甲可做防止毒气入侵一类的防护器具。

数千年前，他就是盘踞在青龙山附近江河中数条蛇之一。那时候他没有烦忧，只是想一味的修行，他想修炼成遨游天际的龙！直到他企图吞了一只受伤的山鸡，而这只山鸡却是一个孩童，存放在山林间的陷阱抓捕到的。

孩童似乎想寻个方法钓鱼，于是他想个办法让这条蛇可以帮助他捕鱼。孩童觉得这条蛇很通人性，时常和他聊书院的趣事。

一个月后，栖息在水流中的蛇，再次瞧见了这个孩童。这个五岁的孩童似乎遭受了什么，他看着水流中蜿蜒的蛇，神情有些木然。

“你为何不是那池中的锦鲤？”孩童摆弄着树枝企图搭建什么，想了想他开口询问道。

“我为何要是锦鲤？”这是水中的蛇，第一次开口答复。

“如果你是就可以轻轻松松跃过龙门了……而且我也有机会给你搬个树枝，让你的龙门可以过得容易一些……”孩童给他一个这样的理由，可能孩童迫切需要有谁能报答他。

“即使我是蛇，我终有一日会修炼成龙的——”爬上岸边的蛇吞吐着芯子，他缓缓爬上孩童的手臂上。

“可是蛇变成龙要付出的太多了——”小孩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知是说蛇还是说着自己……

小孩站起身继续对黑蛇说道，他攥紧了双拳看着手臂上的蛇“:世上有太多人以锦鲤自居了……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力气跳龙门之前——”

蛇修炼成龙，需得一步步前行，走错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最终还需渡劫才能成为龙……而锦鲤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好比天道的宠儿，待时机合适便可轻松一跃龙门——

“我会修炼成龙，到时候你坐在我的龙角上，我就能载着你遨游天际——”骨龙还记得，孩童给他在地势坑洼处造了栋木屋子。

他没有遵守好约定躲在里面渡劫，躲避着雷霆。他飞身闯入几道天雷，却在最后一道天雷劈身时，毁去了他的肉身……

头颅长角纤细的蛟龙骨骸从半空中坠落，它的骨身仅仅一棵树那般粗。

蛟龙骸骨上附着不灭的元神，肉身即使毁灭，他也不想放弃，他还想搏。一次次在纵身飞跃，在雷电间痛苦翻腾……不断四分五裂的骨骸再次重组，雷云将要消散，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搏一把了——

许久他的魂魄逐渐消散，已经支撑不起全身的骨头，就在他即将化骨成为灰飞之际，他的灵魂被一步步走来的孩子触碰着，他感受到了生命力从一个人身上渡了过来。

“它渡劫失败，你仅仅是个人为何要救它——”一个仙师逐渐走近，他看着被雷霆殃及劈成焦炭的小孩儿。

“我虽救不了，可是你却可以救它不是吗？”孩童紧紧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仙师，他的手远离蛟龙断裂的脊椎骨隔空抚摸着。孩童走到蛟龙的骨骸前，扶着蛟的头骨，手抚上那对小角，孩童笃定的说道“:它是条龙，虽然不是那池中锦鲤，但是他曾飞身挤入天际———”

仙师蹲下身他摸着孩童的头顶，充满真心的笑道“:小孩儿，你叫什么？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报答我，说说看你都会什么？”

“我叫慈航，这是书院的先生给我起的名字……要说我会什么，额……是，酿酒！”孩童想极力做出雀跃的神情，但是他做不出来。

“那好你跟我走吧！我答应你救活他后，你就给我酿一辈子的酒吧……”仙师施展着手诀，他将骨龙与慈航的命脉相连。以吾之名，赋之以约，命脉相连，不消不散——

“慈航，你需得舍弃部分皮肉，方能给这条骨龙重铸血躯——”仙师看着这个从容的伸出自己的右臂，他在慈航的心海里告知，血契已然达成，想让骨龙有活命喘息的机会，必须要舍弃部分血肉。

慈航接过仙师手中的刀刃，毫无畏惧的割下左手臂上所有的皮肉……慈航的血是蓝色的，他的血肉逐渐脱离，浮于半空中，抽取骨龙一对龙角以及一段脊椎骨，将其重组幻化为手臂大小，外形似龙的躯体。

……

生的气息越发活跃，白虎终于挣脱生死棋的束缚，它在众仙修诧异的眼神，不间断惊吼下，就如同饥饿已久的狼，朝着骨龙飞扑过去。骨龙再次化为硕大的白骨龙躯，坚硬的肋骨一次次刺中，缠绕越紧白虎越难挣脱，它周身流失的气息，逐渐变成肉眼可见的血红色。

这些血红色的气，逐渐与龙的骸骨融合，重新铸造新的肉身。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的慈航真人，在众人眼中缓慢倒下，昔日他被师弟灼华重创，他早已支撑不住……

他深知自己的命，早在千年前就和这条骨龙绑在了一起，当他算出自己有一天身死魂消，他就盘算着找个方法解除这种维系了，将骨龙的命与天下苍生绑在一起，只要众生不灭，他亦不灭。

要问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只想毫无牵挂的离去，不想死前还拉着谁做垫背的吧——

“你真是疯了，你莫不是忘记了，我镇守着九渊黄泉，本就不死不灭，即使没身躯也依旧——”骨龙颤抖的跪在地上，他抱紧慈航不断消散的躯体，有泪从他的眼眸里漏下。

“我想看着你飞身天际，而不是困在亡者游荡的黄泉九渊……那里不见天日，我不想你被永生永世困在那里！龙是属于苍天的，而不是属于深渊的——”慈航费力将骨龙推开，他透明的手指指向空中。

“廖，让我再看一次你在云间翻腾，为这人世降一场雨……”慈航尽力在不断消散的棋盘上坐直了身躯，这场棋局是他赢了，棋尽人亡——

他看着骨龙心有不甘的后退一步，目光深沉紧盯着他，随后腾飞周旋在雨云中。

“慈航，你万万不该将我独留于世的……”听到这话，慈航但笑不语。

呵，他的龙岂能被永远的被困在九渊呐……

许多年以后，当他再次再次来到青龙山，不禁想起那个孩童说的话“:你为何不是那池中的锦鲤？”

“因为，我是一条龙啊——”

骨龙知道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一个问他是不是锦鲤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