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山河永蔚目录

第104章山河永蔚

无数个坚定的脚步在积雪上留下痕迹,在寒风屹立的背影牵扯着马匹,他们穿着破旧单薄的棉衣,肩膀以及腰身裹了兽皮衣,过膝的雪随着每一步踩踏都能塞入,早已浸湿的兽毛靴里。

薛戎徒步扯动缰绳的手攥得更紧,他看着将绝不停歇刻在骨头上的将士,随后他闻到了油脂燃烧的气息,疾驰而来数千根箭矢,仿佛交织在一起的火网,翻涌着热浪骤然落下屠杀,这些从腰间拔出利刃的士卒,他们朝上空挥动手中的剑刃,去看到身侧嘶鸣的战马一匹匹倒下。

“护送君王朝西方退离这里——”

薛戎随手抚摸小乐儿的鬃毛,他回头看着企图出手的薛皓与凌端,坚定地摇头拒绝,他看着从兽车厢里钻出来的君萧点了点头。

“我们的返乡之路如此艰难,不光是在边境和人搏杀,回到这也被自己人屠杀——也许真的就不该回来……”数米外一个个将士摔落在地上,他的胸膛或者四肢上,竖立着几根燃烧油脂的箭矢,蔓延的烈火瞬间将这些人的肉身吞噬。

“众将士往西撤退,本将要先行一步……”薛戎

瞬间起身跨跃上马背,他牵扯着缰绳朝北方驰骋。

身后树木接二连三倒塌的声音,寒风席卷着浓烟,吞没了中箭倒地的士兵,努力喘息求生的呢喃“:果然魂回故里,能回去的只配是亡魂吗?”

“一步之遥,这里离朝落仅仅一步之遥啊!我都踏不进去……就这样倒在这里……”不知是谁看着被火海吞没的树林,用力将箭矢从胸膛里扯下。

“将军……别让我们成为别人口中的该死——”几个士兵就那样横躺在北方,再也翻身爬不起来了,有人想伸出手企图抓握小乐儿的马腿,白马绒毛般的腹部随着高高跃起,离他的脸是那样的远,薛将军无法抑制的愤怒,堆积在他的脸庞,压在他心上的角落——如同出鞘的利刃,出锋必染血……

我们又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将军的心又会裂开一个口子了吧……

薛戎驱使小乐儿奔驰跳跃更高一些,他不想自己的战马踩踏战友的遗躯——

浓烟翻滚直冲云霄,无数树木都被薛戎甩在身后,薛戎驱使战马拼死跨过山坳,闯出丛林却躲不开前方的绊马索。

小乐儿顷刻间失重摔落在地,薛戎高高跃起将手中的长枪猛然朝前面投掷而去,霎时贯穿一个黑衣杀手的胸膛,他翻滚起身将盘绕在腰间的长鞭取下,用力挥鞭缠绕对方的脖颈,用力扯断一位杀手的脖颈……

薛戎神情凌然退到小乐儿身旁,他看着三百余个紧身黑衣的杀手,手拿弯刀逐渐靠拢过来。这些弯刀的刀柄上浮刻定国图腾的纹样,即使薛戎的军队都死在这里,那也只能证明一件事,有定国的杀手暗中潜入朝落,围堵截杀君萧一行人。

“我给尔等一个置身事外的机会,我知晓你们奉何人命令来此行事的,莫要因为自己的愚忠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如若再敢逾越前行一步,我便让你们的亡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锐利的眼眸扫视,一张张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脸庞,是的在他们眼中薛戎完全就是,一具早晚被落雪草草掩埋的尸体——

“薛将军,你可知晓前日的酒宴里,薛老将军将铭王赐予的毒酒饮下,如今他给予你两个抉择,第一利用王上对你的信任,对其釜底抽薪;第二个顾念旧情,今后他的一切抉择,你都不可干预——”

一个自认为有把柄对薛戎的摆布,格外从容的死士,将脸庞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他拥有银灰如同琼浆映月般的猫瞳,随着光亮徒然微缩了几分,他步履轻巧留下一排脚印,他是猫妖与凡尘女子诞下的混血儿。

前列五十个死士彼此之间余光交流一下,垂首分散左右两侧,猫奴便故作忧郁踩着绵软的步伐,趋近这个桀骜不驯的灵魂。

“我是主子的猫,而你是王上忠实的狗,你我又有什么不同呢?”猫奴委实不喜欢与他交谈的人这般无趣,他将手搓揉薛戎的衣襟,缓缓伸入他的胸膛,却被一柄锋刃剁掉手腕。

“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想看你变脏的样子,将你一身傲骨粉碎殆尽……”猫奴舔舐手腕上的伤口,他继续轻声欢笑,将落在地上的手腕捡起按上。

“我啊~平时最喜欢那你们这些忠义之士的血沐浴净身了,铭王每次都会给我大把大把的人,让我杀个乐呢……”它再次攀附薛戎的手臂,将猫爪按压在薛戎阴郁沉沉的脸上,猫奴最喜欢心怀杀气的凡人呢!

“你该死——”薛戎怒目圆睁盯着这个浑身颤抖狂笑的猫奴,猛然挥拳攻伐而去,灵妙的身姿轻易扭动躲了过去。

薛戎并不想动用非人的力量,去处理与俗事的抗争,毕竟他所处于人的立场。

坚硬如铁的手臂夹杂着千斤之力,挥荡击中猫奴抵在胸前的双臂,脚步撮开后挪猛然跃前,踢断对方的腿骨。

薛戎扯拽猫奴的双臂,抬腿便将其踩倒,猫奴的脸恶狠狠砸入雪地里,它努力侧头看清阴狠凌厉的眼神。

它真的好喜欢这个玩物,虽然现在它还是被按在雪地里揉捏的呢~

“我真的好想将你这身军戎全部脱个干净,然后我用我的猫爪将你的胸膛,和脊背全部留下血淋淋的抓痕,你在我身下无助的啜泣,让我发狠舔舐你的皮肉~”

猫奴舔舐自己的尖锐犬齿,它看着越发难以隐忍的薛戎,身体转瞬变得柔软,它们双腿禁锢住薛戎的腰身,仰卧得如同一叶扁舟,用自己的头瞬间撞向薛戎的鼻梁,它调动身躯前倾将薛戎坐到在地。

弯钩如同刀子的利爪,渐渐前伸抓撕坏了薛戎的前襟,将那些棉花都掏了出来。犀利的眼眸盯着薛戎涨红的脸,焦红的舌头惬意的舔薛戎的耳蜗,它在薛将军的腰间不断扭动着。

紧贴在薛戎胸膛肌肤的锋刃,乍然将锋刃竖立,扎入猫奴的胸肌!薛戎警觉想直起身,却被猫奴咬破唇角,他用拳恶狠狠碾过自己的唇,看着手背上的血印……

“你给我滚开——”薛戎力竭挥拳而至,却将猫奴三魂七魄看了出来,地上的雪如同怎么也踩不稳的云,他看着围拢他的黑衣杀手,却听到了由远驰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出了何事?此事还未解决——”清脆英朗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一只手掀起马车上的帷裳,精致雪狐皮所制的大氅裹身,身着的衣袍绣着几支青竹,腰间垂挂的是金镶白玉佩,看似朴实无华,中间的圆珠镂雕一个小巧的绯字。

来者轻巧踏下马车,玉冠束华发,目若朗星,颇有些池中映月之貌,冰肌雪肤的映衬下,了然一切的眼眸,轻而易举望进薛戎的心坎里,与故友几载不见的他格外清冷无双。

“侍郎大人,此事是我等行事并不周全,估计王上已经从西侧突围……”一个身着黑衣中年男子,将手中的刀刃插入鞘中,他单膝下跪态度虔诚。

“尔等所行何事,皆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个知情人而已——”俊秀无双的男子缓缓转过身,将身上的大氅解下随意罩在薛戎身上。

“几载不见,你终会陷入这番境地,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薛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等大可寻求置之死地而后生法子,但是你要知道薛家就算全体为主尽忠,这张权力交织的巨网,也不会因此破开一个洞——”如今这天下统一那一天,谁做这个主他都不会抬眸多看一眼。

薛戎猛然从雪地上站起,强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他一把将头顶的大氅扯下,他看着故友波澜不惊的眼眸,他只能拧紧自己的手掌,看着躺在掌心的溢血的伤痕,只能撕下衣襟的白布匆匆缠了几圈。

“绯公子,从何处而来呢?”猫奴委实不喜欢自己的猎物染上了别人的气息,但是自家的主子就是喜爱站在它面前的男人,也是满腹旷世才华却又看透世事般波澜不惊。

“从神武城而来,给自己小妹去备一份新婚贺礼……”绯永蔚语气沉稳的说道,他似乎觉得一路颠簸有些疲乏,缓缓舒口气抚上额间,眼眸一转便看到薛戎震惊得僵立在原地。

“绯卿缘……还活着吗?”薛戎瞪大双眼看着神情漠然的绯永蔚,紧紧抓握住他的手臂。

“家妹此前一直居住在朝落城,薛戎不该如此失态——”纤细的手指抚上经外奇穴,耐心的摩擦着,绯永蔚看着薛戎从震撼难言的地步,最后蹲下身挥拳砸向雪地,看来他已经知道了王上将要娶绯卿缘为妻了……

在神武城中的绯卿缘便是灼华,而灼华早已魂消神散,那么站在朝落城的绯卿缘又是谁?是灼华盗用绯丞相之女的身份,利用前世让自己承受前世的悲痛?还是一开始灼华就制造了两副身躯,哪怕计划失败,一丝残魂也能回到另一个躯体里重生?

“薛戎,别让自己成为王权的器具,朝野千变万象,而你所作所为只会推波助澜,将一个局势驱赶毁灭的边缘……”绯永蔚看着薛戎颤抖的手牵拽起战马小乐儿,他看着被烈火吞没的丛林,继续开口说道,“其实,你们死得也毫无价值——因为没有多少活着的人知晓那些亡者姓甚名谁……”

“凭何不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就那般孤寂死在某个莫知名的角落,他们就是想回个家,他们就是想让亲人知道他们还活着,还活着站在他们至亲面前!看到那么些怨魂在哭嚎,为何就那么开怀?”薛戎用力拉扯缰绳,他将小乐儿跌摔的伤用外衣缠绕包裹住,他喘着白气怒不可竭盯紧面前的杀手。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大丈夫为忠死而后已,这条路是每个人选择用命踏的,为此付出代价谁人不知?开凿的生路是用无数条命压上去的,而薛戎你我的信仰从来都截然不同的……”绯永蔚自认为任何选择都有代价,只不过所要付出的贵重一些。

“他们是不是皓庆国的子民?为何要成为王权争斗的牺牲品?为何最终屠戮他们的是自己的同胞!仅仅是立场不同,就是搪塞死去殇魂的理由!甚至曝尸荒野,有朝一日他们的后人询问起,你让我该如何传达?”薛戎一瞬间觉得迷茫,他不知道铭王今后要采取什么计谋,又或者听从谁人的提议,做出这等恶行,他觉得自己是明辨是非的人,可是他没有权利主宰,去判罚某一方彻底的过错……

他只是个臣子,谨听尊命的棋子……薛戎顿时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他的心在啜泣,他看着远处烈火啃食的树林,热浪翻涌灼烧那些没能走出的尸体,他不想自己的战友就这样死不瞑目——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薛戎跪在地上嘶嚎着,随后他猛然站起,手中攥紧绝情刃,纵身一跃闯入杀手之中,无论多少锋刃割伤他,他也将锋刃割破他们的脖颈,刺破他们的胸腔……

这是薛戎唯一能为兄弟们做的事了!

“良禽择木而栖,你我都知晓君萧并非是主宰后世的良君,在他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本性之前……他现在可以是一只纯良的豹子,身旁都围绕着牲畜,其实你我不都是在等,等都撕破脸皮那一刻……其实你的忠在我眼中蠢得无可救药——”绯永蔚步伐轻缓看着薛戎将猫奴扑倒,挥刃即将贯穿猫奴的颅骨,却被背后俯身的人握住匕首。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绯永蔚弯腰便将失去神智的薛戎提拽抱起,他对着走到他身边的马夫指了指几米远的小乐儿,说道“:那匹马也带走吧!”

车厢里绯永蔚看着车厢内的暖炉,看着靠在他肩膀上摔入他怀抱的薛戎,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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