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生不逢时

车轮在坑洼的积雪湿滑的道路上行驶着，绯永蔚本能指示马夫驱马车，绕山路另一侧更为泥泞的路回到朝落城。

绯永蔚轻轻抬首，将托腮的食指弹自己的下颚，他从容不迫从袖口里抽出几指大小的竹筒，随后扯开薛戎的衣襟，伸手按压肌肉僵硬的程度，最后将竹筒打开，将散发荧光的蛊虫放到薛戎的胸膛上，驱使它咬破那处皮肌钻入下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将自己折腾得这番田地——这蛊虫以我中指的血为食生长至今，只要它存活就能让你拥有心跳，我真不敢相信即便是你，也依旧能迈过死一次……”

绯永蔚不由得蹙眉不解道，他深知薛戎骨子里回荡的傲然品性，眼前的人不懂得何为妥协，能带走他的永远不会是死亡……

薛戎头脑昏沉却也能辨得出，身侧人是那样迟疑自己接下来该不该说那番话语。

“薛戎——你，我……生不逢时。”一锤定音的话语就那样道出彼此之间的处境，薛戎觉得他们某些程度是颇为相似的，一样不为世间的名利劳碌一生。

可是生在此世，理当尽奉身而为人的信仰，让凡尘的人们不再承受战火离别的苦痛，能够世世代代安享永乐，不一定非得追求所谓的永生不死。

“自古以来多少乱世英雄，从局势混乱中奋起，顽强的毅力在命定的波澜中，施展耗尽自己的抱负？又有多少人功成名就之后死得其所？我薛戎只是一个在马背上驰骋的庸人，身后的功与过任由史官评说，遗臭万年如何？被后世辱骂愚昧庸忠又如何？”

薛戎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也在死以后，背负一个被辱骂百年的机会，他只是在乎他的战友血亲最后为国而战死，死后也要感叹世态炎凉……

毕竟被后人辱骂忠义是糟粕是可耻的——换谁都承受不住的。

“永蔚……绯卿缘真的还活着吗？”薛戎坐直身体，他能感受到周身回归一丝丝暖意。

“所以你认为你口中询问的人该是谁？”绯永蔚伸手拉紧面前的帷裳，漆黑的眼眸如同亡者深陷的深渊一般，审视能够听到心底深处破碎声响的薛戎。

“是我言语逾越了——”薛戎心头掠过一丝惆怅，他轻轻垂首有些不得自拔。

“你总能一语戳破任何人心中所想，这是你的优势——”薛戎模棱两可的回复道，他知晓皓庆国这千百年来，淹没在岁月长河中，有真才实学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真正做到独善其身却没有几个人。

“在你心中觉得孟妍是怎样的人，他早晚会将母族势力——天机阁彻底收拢手中，不多时他便会站到铭王的背后，你既然心中已经对他有了猜忌，也该寻个契机妥善处理此事……”在谋略方面见长的绯永蔚随意提点了几句，他看着陷入深思的薛戎一针见血，“孟妍的才华值得每个上位者的赏识，无论文韬武略，还是精通医理又或者机关奇术皆为上乘。而你二人虽互称挚友，窥探人世的高度却截然不同，你日后会懂得为何薛庭会杀了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