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最新章节——他与铭王宣战
晴日万里的苍穹之下,高亢嘹亮的鹰唳划破天空,它在街巷里跪地的子民头顶徘徊,足足有数百人彼此相互依偎在一起,在干燥闷热的石砖上,那些臣子半跪半走神情匆忙,被一道王上归来的旨令撵赶着来到城门下。
他们神色疲惫抹擦头顶的汗水,喘着气仰望城楼上那个不为所动的薛老,心中的愤懑不断堆砌在一起,等王上回归一定要参其一本。
薛老神色平静看着那些汗流浃背的朝臣,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看向远处,铭王此时还未前来,连一个理由都不派人遣达……
了然一切的他缓缓高抬右手,硬朗满含威严的嗓音高声呵喊道“:开城门——”
伴随一阵撼动地面的声响,抬首望去从远处的荒野上驰来,估约近千余人军卒,他们从生死一线中匆匆赶回怀揣一切的起点。
马蹄溅起尘土,一辆用兽甲改装的兽马车从正前方驶来,它被两侧的兵士庇护在最中间,直到敞开的城门将其迎接进来。
那些只敢笔墨伐诛的文官,纷纷将自己的头埋在臂膀之间,那些陆陆续续从城门外,轻缓纵马回归的兵士,他们身上有洗不掉浓重血的气息,以及眼中弑杀一切的狠厉。
薛戎缓缓舒平心中的一口浊气,他驱使马匹停在一侧。他看着兽马车的帷裳掀起的手,君萧在逐渐停歇的马车里站了起来,正在望着停滞不前的他。
“朕的将军因何不踏入这城池中?”君萧在迎面宦官的搀扶下,看着本该早早进到城内的薛戎,却不符体统驱马徘徊在城墙外。
薛戎的眼眸收敛内心中十足十的渴望,他的马背上还有着一个身着盔甲,将头垂在他肩膀处的王晰,他紧紧拧拽着缰绳,重重叹了口气,并未应答。
他是根本进不去的。
朝落城于千年前覆灭后,开国君王慈航曾与身在九幽黄泉万年骨龙,那抹残魂签订契约,毕生修为,以亡灵轮回契机为代价,凝聚而出一道可以庇护人界千载万年净土的屏障,护界之下身负灵力者不可靠近,一旦靠近便会牵引天罡雷刑,化骨成沙魂飞烟灭。
“我……是进不去的——”薛戎有些落寞的调转马首,他恍然一垂眸,却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穿着医者袍服,拎着医者药箱的贺勒尔。
他揉捏了鼻端打量了一番,总觉得自家胸弟哪里不对劲。
“薛将军,回家可不能垂头丧气的,不然小贺怎么能欣然去见见令尊大人呢?”贺勒尔微微抬起俊秀的脸庞,他的眼眸光彩熠熠,竟略微带丝不自知的妩媚。
并未察觉不妥的薛戎,回首看着薛老纵马追来的身影,他早已是个死人,连胸膛的跳动都是假的。他不想就那样走进去,让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转瞬成为一捧骨沙。
“将军……家……进…没,资格吗?”王晰抬起僵直到无法曲折的手臂,他指着城门的方向,浑浊的泪滚下开裂的脸庞,他的右手缓缓抚上脖颈,将军带着残缺的四肢也就能进去了吧……
他一直顶稳较为沉重的兜鍪,即使脖颈摇晃不堪重负,他也不想成为谁人的负担。
薛戎侧身抓握住他的手肘,压附在王晰的臂膀上,他深吸一口气,他能嗅到浓烈的腐臭味,他还是坚定点了点头,“回……呵,怕什么?该怕的理应该是他们!驾——”
薛老骑纵着一匹黑马,他的身侧还跟随着几个将士,他神色一惊看着薛戎无视一切,朝城门方向奔驰而去!
目光触及一切的绯永蔚,余光看了一眼薛戎的胸膛,莞尔一笑不言不语。
护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企图拦截一切邪祟,以及身怀修为的人马靠近,分界线骤然落在一半马腰上,将王晰恶狠狠冲撞出小乐儿的马背,摔在城门外三尺厚土上!
薛戎震惊地睁大双眸,他看着手中扯拽是王晰残破的衣物。在朝臣惊恐的目光,刺破耳膜的嘶吼中,王晰扭动着四肢不甘心的想挪进去。
就差十步远,就到家了——
“薛将军马背上的究竟是什么!”一个史官拿起一卷竹简,手执毛笔疯狂写录着什么。
“快快滚开呐!那是腐尸吗?一干邪祟尽快褪去!莫要玷污了这里——”被昔日的恐惧,遮蔽双眼的朝臣惊呼道。
“薛将军情愿与是腐尸为伍?从坟墓爬起来的不甘下黄泉九渊的亡者!还在企图留在人世间!”不知哪个文官骤然起身,却被君萧抬腿一脚踩踏在地!
“朕,不允许任何人对薛将军评头论足!带那名亡者落叶归根是朕的旨意,此人忠君护国,虽说万里青山皆可葬忠骨,但是朕在一日焉能让此等忠魂,独自漂泊在荒郊野外!”
四肢扭曲断裂的王晰想尽快爬起来,但是身上的盔甲是那般沉重压附住他的四肢。
捍卫城池的军卒拦住了,决心走出城门的薛戎,最后他们思索片刻收起长枪,缓缓让开一条路,紧随着薛戎走出城门外。
“不就是回家嘛,都到了家门口哪有不去的道理!”那些人安抚着王晰开口说道,他们不由得想到倘若有一天,自己也是决心不甘就此死去,薛将军也会把自己带回来吧!
数十名军卒纷纷垂首以示致意,他们将王晰背驮起来,有很多人走在前面,企图挡住不近人情的护界。
一次次尝试皆不可撼动那道屏障,与缩在城内的人们心中升起隔阂,他们不想让王晰进来,他们的意志是那样的顽强,薛戎只是觉得无比讽刺。
他们寄希望自己的将士能够击退敌军,开疆拓土,又不希望这些草莽匹夫,得到一丝丝君王的赏识,他们安然躲在人人口中诉说,纸上所写的国泰安乐。
可是兵不强拿什么给他们安乐?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多少人心中怒斥唾弃,期许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薛戎再次坚定了谁人都不能撼动的决心,却感受到有谁将他的手臂,抱进柔软的地方。
贺勒尔眨动着眼睑,将自己贴得更紧密,他略微无辜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莞尔一笑。
“我们去见爹爹好不好?”贺勒尔将手指交缠身姿一旋转,让出被他挡住的两个人。
“额……”薛戎一脸诧异懵在原地,他看着笑得一脸开怀的贺勒尔,身为万兽之森竟也有父亲吗?
仅仅只有几岁的薛皓,紧紧抓着凌端的手掌,羞涩的将自己的脸庞埋在凌端的怀抱里。
“将军……这些是何人?”站在薛戎身侧的士卒,将心中的疑虑诉说道。
“这是我的……这位是军医贺勒尔,是我的生死至交的胸弟——而这位是我的嫂嫂凌端……”薛戎揉捏自己的鼻子,他认认真真审视了只有几岁的薛皓,渐渐皱起了眉峰,不知道自己兄长究竟意欲何为。
“爷爷,看这里孙儿要您抱抱~”薛皓看着驱马赶来的薛庭,高高挥动自己的双手,他歪着手略微啃咬自己的食指,看着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薛戎,比划了自己的膝盖,有些畏惧缩了缩脖颈。
他的想法薛戎瞬间一目了然,他不想跪在薛家的青石台阶上,对祖宗排位面前忏悔自己对凌端施加的罪行。
在皓庆国不允许男子之间通婚,薛家家教甚严,断然不会允许长子薛皓强娶自己的师尊,还与定国的储君楚天阔牵扯不清,更何况还与其有一女薛牵盼。
薛戎看着压抑一腔愤恨走上前的薛老,自知因为自己的失职,让王上屡陷危机,让战友心怀惆怅而死,他恐怕逃不过要跪青石台阶了。
“戎儿,虽说承心中所期,应当为其舍尽全力。你为追随你的将士搏出今后要走的路,此路坎坷,说不定尽头将是粉身碎骨。”薛庭看着这个不知何时,竟如此沉稳内敛的次子,摊开紧握的拳,轻拍在他的臂膀上。
“爹,一切等回去的时候再说——”薛戎的余光一直都是看着残缺不全的王晰,他抬首看着慈航给凡世留下的护界,它阻挡住了何为人情……
他有了一个决定,既然那些朝臣站在铭王的阵营,对薛家本质上是憎恨至极,那么他今日就让这些懦夫,知道日后践踏他薛戎的底线,要付出何种代价!
他要与铭王宣战。
薛戎从容不迫步步踏前,他看到了远处步撵上,端坐着是姗姗来迟的铭王。
他将自己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额间,猛然间舒展的手臂逐渐化为铁砂,凝聚成一柄在岁月中腐朽,浸透鲜血的剑刃。
从重组的剑身里不断涌出身着盔甲的鬼兵,他们周身冒着黑气,可目光浩荡凌然。
“鬼兵听令!不得抛弃任何一个忠臣义士,去搏一切生的契机,护卫王上——”薛戎操纵着剑躯缓慢移动,触碰王晰的身躯,将他的灵魂容纳剑身里,飞扬的骨沙拂过站在薛戎身后众人的脸上。
“戎儿……已经死了吗?还被人以身铸剑……究竟是谁做的?他才只有束发之年!”薛庭看着爱子躯体消散的那一刻,他能听到摇摇欲坠的心是那般钝痛,仿佛已经碎裂到四肢百骸。
“他被迫被人夺舍躯壳,灵魂囚困在剑身里,数千亡魂在他耳畔日夜叮咛,想要作恶世间……忍受着躯体粉碎,他都没有妥协,而他仅仅是想做个人而已,至于那些亡魂也不忘生前的初衷,自愿以身庇护——”
薛戎并没有对贺勒尔隐瞒,他在异界发生的一切,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赎罪,去赎那些不该由他背负的过错。
“您放心吧!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垮的,夹缝中的草可不仅仅只有顽强这一条出路——”贺勒尔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话,仿佛有一种对自家夫君的赏识。
薛庭有些迟疑看着贺勒尔,他抿紧唇神色肃穆朝剑刃的方向走去。
笔直竖立的剑锋直指那道庇护城中的护界,带着鱼死网破的心念猛然戳去,屏障荡起一阵波澜过后,将剑身纳入城中。
“他怎么能进来呐——”在朝臣的惊呼声中,那柄摧毁一切的剑刃,将环绕在剑身上,十足十的戾气施压下去,逼得那些人的膝盖重重陷入土砖里!
他毫不吝啬将那些誓死如归的心念,那些军卒在身死前最后一声嘶吼,重重压垮每个人摇摆不定的内心!
让他们记得嘲弄讽刺,不如临死前的恐惧触目惊心。
沉重的剑刃朝铭王的步撵上挥砍荡去,铭王坦然一笑举起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锋刃猛然戳进,每一片映射都是薛戎愤怒的脸!
铭王的脸庞依旧欢愉,他催动八位纸人放下抬着的步撵,纸张不断延伸,直到将那柄剑纠缠束缚住。
柔韧的纸张并没有被其割裂,铭王手指微动,缓慢划过锋刃,他看着皮肉划过之处可见指骨,神情自然愉悦极了。
“世人皆说剑乃百兵之君子,薛戎你离君子究竟差了几分呢?”铭王并没有握住剑柄,以薛戎的傲气目前断然不会予他使用,不过他有得是能让硬骨头服软的办法。
肆虐的戾气骤然拔升,剑刃摧枯拉朽般往下一戳,步撵如同书纸般,随及四分五裂,铭王抬起左臂时已经深可见白骨了。
利剑不断收敛威压,他看到薛老将剑拔出剑鞘,他调整身形瞬间插入剑鞘之中,而这把归鞘的利剑悬浮在君萧的面前,被他修长的手紧紧抓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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