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离开

在温澄和骆绪“失联”的两个月里，温学海的身体状况几乎是直线下滑，整个人瘦成了薄薄的纸片，吃不下饭，一吃就要吐出来，每天靠着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温澄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往医院跑，他周末接了几个家教，空闲时间还要去打工，连余洛都看不下去了，让他告诉骆绪，想让骆绪帮帮温澄，温澄拒绝了。

这是温澄自己的事情，不想去牵连其他人，联盟的行动小组由于军部的介入，已经解散了，好在解散的时候，军部的高层向其发了遣散费，这才使得温澄的生活好过了很多。

那难熬的一个月，温澄晚上都是在医院里睡的，他没有那么多钱去请护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就会去照顾温学海。

那时的温学海半夜经常会被痛醒，嘴里喃喃的都是那几句，让温澄好好读书过日子，马上又陷入了昏迷状态，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没有绝对清醒的时候。

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温澄在病床旁边支起了躺椅，开了小夜灯准备看书的时候，温学海突然清醒了。

他对着温澄说，夸他好孩子，说他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会有很好的未来，不会像自己一样，窝囊了一辈子，在病床上回想起了前半生，才发现自己碌碌无为。

温澄知道温学海的突然清醒意味着什么，他告诉温学海不用担心自己，自己已经不在联盟工作了，平时课余时间就干干兼职之类的活动，把最近的生活汇报给了温学海听。

说了一会儿后，温学海突然说想好热，好想尝一尝便利店里最贵的那一盒巧克力冰淇淋，温学海这辈子都没有尝过那盒小小的冰淇淋，他吃过最贵的冰淇淋都不会超过4块钱，但是他却在之前的某一天，在工地工作完之后，给小温澄带了一盒，温澄挖了一大勺递给温学海，温学海却说自己已经吃过了，是奖励小温澄的，奖励温澄参加数学比赛得了全省第一名。

温澄跑了半个小时，才买到了那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回到病房的时候，温学海已经走了。

安安静静地和平常睡着一样，靠在枕头上睡去。

医生告诉了温澄最后的诊断，医生尊重了温学海最后的决定，不再为他做最后的抢救。

一个人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死亡或许是对温学海的解脱，他一生短短的40年，前半辈子为了生计干了太多的苦力，领养了温澄后日子变得多彩了起来，他就盼望着温澄快点长大，读书结婚，可自己又患上了肺癌，这辈子是没享过福。

温澄面对温学海的离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仍由医生带着他完成手续。

半夜后回到病房整理遗物，发现桌子上放着的冰淇淋化掉了还没有吃，纸盒已经被水浸湿，滴滴答答落了桌子一滩水，他舀了一勺冰淇淋水吞下，吞完最后一口，他就马上起身将温学海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看似卖得很贵的冰淇淋，也没有多好吃......

温澄处理好了温学海的后事，回家后整理温学海在住院时的行李，发现了一封专门写给温澄的信。

温澄：

这是爸爸乘着还写得动字的时候写给你的，很感谢上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把你送给了我，爸爸真的真的很爱你，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是我拖累了你，从小就没有给你富足的生活，让你从小就被人欺负，不过好在你是一个争气的孩子，成绩好，人又乖，真是给爸爸长脸了。

后来你分化进了联盟工作，每次看见你任务结束后都是一身的伤，每当那个时候爸爸总会很自责，如果我能不生病，如果我能有本事一点，是不是你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钱了？

我知道你有一个姓骆的同学帮过你，你以后有条件了也要回报他，做一个感恩的人，爸爸也留了一些钱，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爸爸就陪你到这里了。

好好生活，不要多想，祝你有个好的未来。

最最爱你的：爸爸

之前还麻木不堪的温澄，此时的泪水如洪水倾泻而出，周围已经没有外人了，这时候的温澄可以随意地流泪了。

短短的几行字，写尽了温学海的一生和他唯一的牵挂。

温澄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

他点开手机，才看见骆绪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骆绪：澄澄，我回来了，有空我们见一面吧

骆绪：澄澄，你怎么不回消息，是睡着了么？

骆绪：我从余洛那里听了你的消息，很担心你

骆绪：你要是看见消息就给我回一下吧

温澄没有犹豫，直接拿起电话，拨通了，骆绪几乎是秒接的。

“骆绪我......”

“没事，我都懂，我看你家亮着灯，你是不是在家？”

温澄说：“对，我在家的，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温澄马上跑到阳台上，看见楼底路灯下有一个熟悉的人。

骆绪，是骆绪......

没有任何犹豫，温澄拿上钥匙换上鞋，直接往骆绪身旁跑去，一头扎进了骆绪的怀里。

骆绪环住温澄的腰，这才知道，温澄瘦了一大圈，心疼地不行。

“这几天辛苦了。”

温澄感受着骆绪的味道和温暖，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已经学会了往前看。”

“傻瓜，还没吃饭吧？”

温澄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骆绪伸出手刮了刮温澄的鼻子。

“猜的，和我回家吧，我还能照顾一下你。”

大半夜的，不太好打车，温澄不想麻烦骆绪的司机，于是就再街边等了20分钟才叫到车。

骆绪带温澄来了市中心的一套公寓，是骆绪爸爸特地买给骆绪的房子，方便上学放学，骆绪的父母不在的时候，骆绪就住在这里，平时会有阿姨来煮饭。

骆绪拉着温澄进了屋，从冰箱里拿出今天晚上阿姨做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热好。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骆绪让温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温澄手机不看，电视也不看，就一直盯着厨房里的骆绪了。

“没事。”

温澄走了过去，拉住了骆绪的袖子，这样又能和骆绪牵手，又不会妨碍到骆绪的工作。

“小跟屁虫，快点吃点东西。”

“好的。”

温澄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实在是没有胃口，骆绪一直不停地给温澄夹菜，让他多吃一点，后来真的吃不下了，求着骆绪不要给他夹菜了。

到最后温澄其实也没吃多少，他是因为骆绪一直给他夹菜，才意思意思吃一点。

“我这次回来可以陪你久一点，这几天在家陪我吧。”

“不行，我还要去上课呢。”

“我是说，下课后，来我家陪我吧。”

骆绪又说：“至少这几天，不要一个人呆着，陪陪我好么？澄澄。”

骆绪起身，把温澄搂进怀里，鼻子抵着鼻子，恳求道。

“骆绪。”

“嗯？”

“抱抱我吧。”

骆绪，抱抱我吧。

骆绪，能不能不要轻易地离开。

至少现在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