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喜欢我吗

晚上8点，陆北准时到了鸿鹄酒店。

纪言贴心地点了酒店的招牌菜：黑椒牛排。

“久等了。”

纪言对着他笑了笑，“不久，刚好呢。”

纪言今天穿着一身红色卫衣，皮肤依旧很白，配红色更显肤色。整个人看起来很喜庆，特别是对着他笑得时候。

小圆桌不大，两个人刚好坐下。桌子正中间放着一个白色陶瓷瓶，中央插着几朵红玫瑰。

餐盘里的牛排光泽红润，上面的黑椒均匀地浇在牛排上，旁边点缀一些西蓝花和小番茄。

看起来温馨浪漫。

陆北微微皱眉，总觉得那里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将西服外套脱下放在一旁的扶手上，趁此机会在工作群里回复几个消息。

纪言不经意的问，“陆先生，你平时工作很忙吗？”

吃饭的时间都不忘回消息。

陆北知道他意有所指，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确实，产品在正在测试阶段，需要关注的事情很多。”

“我记得你们不是才出了《江湖》这款游戏吗？最近又在测试什么？”擦拭着手中的餐具，完事后，伸手示意陆北手边。

他将自己的餐具递过去，“是人工智能方面，在测试稳定性，如果不出意外三个月内就可以发布。”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说说不会影响什么，他没打算瞒着。

纪言将擦拭过的餐具重新递给他，继续找话题：“《江湖》这款游戏很火爆，我的同学们几乎都在玩。”

“你也玩？”他抓住重点。

纪言坦然一笑，“当然，而且我技术不差。”

那句“技术不差”语气中带着点小骄傲，纪言平时就给人一种很乖，很听话的三好学生的印象，还以为除了画画，根本不关心游戏。

不过他在店里打工，估计平时也没什么时间玩，说不定只是客套一下。

想到这，没再接话，揉了揉发痒的喉咙，想喝点什么。

陆北拿起桌上唯一的红酒，往自己杯子里到了点。

红色的液体流入杯底，香醇扑鼻而来。

他下意识想给纪言倒点，到杯口突然又停下。

总算意识到哪里有点怪。

红酒，牛排，玫瑰……

他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不知怎的，面对这杯红酒突然更加口干舌燥。

干脆将红酒放下，“想喝自己倒吧。”

纪言也不墨迹，扯开瓶塞就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品尝一口，不加吝啬的赞叹，“不错，香醇可口。”

陆北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心想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压下疑惑，他漫不经心地开始切牛排，“纪言同学，谈过恋爱吗？或者有喜欢的人吗？”

纪言抿嘴的动作一滞，男人的目光深邃，盯着他无处可逃，好似要透过表面直击内心深处。

“没有，”他反应很快，压下心底的悸动，一点点切着面前的牛排，手很稳，看不出紧张，实际上慌得要死。

已经在想被戳穿后要怎么解释。

“为什么，以你的条件就算没有喜欢的人，也有一两个追求者，为什么不试试？”陆北继续追问。

“那陆先生呢。”纪言不吃这一套，直接反问。

他以为陆北会选择沉默，毕竟自己跟他又不熟，今天两人都算是有点过。可陆北沉默几秒，开口，“有过，只是性格不适合就分了。”

“哦，原来如此。”

短暂的寂静……

纪言将牛排一块块分好，大小一致，他有点强迫症，切到一半突然卡住，中间的牛筋没处理好，刀具又钝，使了好大力气还是不行。

正准备跟这盘牛排死磕到底时，盘子被人拿走。

陆北将自己切好的这一盘递给他，自己则切他的那一盘，没用蛮力，而是避开有牛筋的部位，将其余部位切好。

纪言怔怔的看着被切好的牛排，好一会才道：“谢谢。”随意挑着盘子里的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心里默想那句“性格不合适”。

“你喜欢什么性格的人呢？”纪言问。

就这个问题还真思考起来，他的前任无一例外都是性格开朗，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类型。

他曾疑惑过为什么，后来了解过一些心理学，联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突然明白。

这样的人最热烈，而他一直生活在冰冷如死水般的环境里，渴望生机、阳光，等那样一个人出现，将他从头顶的天井中拉出来。

他十几年来坚信自己能等到，可最后等来的只是一遍遍被抛弃。

“究竟喜欢什么性格啊。”纪言再次追问。

青年目光炽热、坚定，好似不问出答案绝不罢休。

他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是有过三段感情经历的成年人，或许连青年自己都没意识到，炽热目光的背后藏起来的东西早已露出马脚。

“……喜欢，喜欢我的。”他给出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

“所以你的前任是因为不喜欢你了，所以你分手了？”

陆北认真思索一番，乔夏受不了要分手，是因为不喜欢，他挽留但没用，所以他们断了。硬要这么理解也对。

于是他说：“是。”

纪言心下了然。

这顿饭结束后，陆北去结账，然后两人在门口等刘秘书。

两人并排站在街边。

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夜晚的微风撩人，空气中带着植物的淡淡清香，像熟透的稻子，甚至有些醉人。

就这么结束吗，他从来都不是健谈的人，已经很努力在找话题，可到现在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今天过后，难道又要和眼前这个人再无交集吗。

想到这，纪言的心情沉到谷底。他不想就这么算了。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还那么倒霉。”不经意自言自语，“万一又遇到昨天那个人就麻烦了。”

他低下头，眼底的失落尽收眼底。

“待会先送你回去。”

纪言的眼睛立马变得有神，“真的吗？”

陆北看着青年漂亮的眼睛，心想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不过没打算揭穿，“嗯。”

青年安静的站在他旁边，街角的路灯从头顶照下来，显得整个人镀了一层光晕。

脖颈纤细，他一只手都握的过来，下巴上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鼻头圆润，鼻尖微有一点红，眼睛藏在碎发底下，看不出神色。

不过上扬的嘴角已经暴露一切。

纪言对他有意思。

他忍不住想。

两人的面前停下一辆保时捷，刘秘书到了。

“你家的地址？”

“锦江花园。”

陆北对着人吩咐，“先去锦江花园。”

“是，”收到指令，刘秘书启动汽车，将挡板放下来。

从刚才起他就发现两人的氛围有点怪，纪言不敢正眼看老板，而老板笑而不露。

想起之前问他要纪言的资料这件事，为了防止自己继续八卦而耽误开车，干脆把挡板放下。

汽车驶过繁华的市中心，一路上的灯红酒绿如走马观花般从眼前略过。

纪言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瞥向窗外。并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想要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讲陆北成功的过往；讲自己多么崇拜他，把他当做目标；还是讲我们以前其实认识，只是那时候自己不够好，你压根没注意到？

纪言用余光偷偷看向身旁的男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一直在注视他，两人的视线碰上，他吓得赶紧把头转回去，可一想都被人看到，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于是又认命的把头转回来。

为不显尴尬，他故意问：“陆先生，你在看什么？”

男人笑出声，身子坐直，将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在想，你刚才在想什么。”

纪言尬笑一声，耳尖悄悄红了少许。

“纪言，喜欢我吗？”

“什么？！”

那双正注视他的目光不是错觉，他没听错。

“那些小心思我不是没看出来，只是我比你大了8岁，而且还有三段失败的感情，或许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还年轻，还有试错的机会和成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体验恋爱。而我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不是玩玩而已，是奔着结婚去的。”

“我承认自己确实对你有好感，但好感这种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能不能给你一段好的体验呢，我不确定，也不确定我们能并肩走到哪里，更不确定最后是否会走向相看两生厌的地步，这种例子我见过太多了。”

“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你应该及时止损才对。”

纪言想说些什么，汽车在这时停下，挡板被放下，刘秘书对着身后说了句：“到了。”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哑口无言。

陆北看出他的沉默，还以为自己把青年说动了，主动将车门打开，“不急，回去好好想，下次可以给我答复。”

他给他时间。

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他知道自己性格有缺陷，不然三段感情也不会以失败告终。

他妈说话一直很难听，但有一句话或许说对了。

陆北，你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

曾经的他嗤之以鼻，现在快30了，竟也会因这句话感到深深无力。

青年的眼里有光，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以前在乔夏身上也看到过。

只是后来光变得暗淡，只剩下胆怯。

青年对他的心理活动不知情，回头问：“我们还有下次吗？”

“嗯。”

虽然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话中隐隐带着拒绝的意思。

明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