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发现协议

当汽车驶过曾经熟悉的街道，停在白果画馆对面时，他才知道，私房菜馆竟然就是小时候他经常光顾的那家店。

缘分真是奇妙，兜兜转转又回到这。

当年在这家店，他连续给陆北买了一周的早餐，最后成功将人说服，答应给他做模特。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小纪言第七次来往这家店，已经跟老板混熟了眼。

“小画家，又来买早餐啊，咯，今天多给你一个鸡蛋。”

小纪言从小原则性很强，“不行，妈妈说无功不受禄。”

老板被他逗乐，“好好好，听你的。不过你每次都买两份早餐，还有一份是给同学买的？”

“对啊，我有事找他帮忙，这是贿赂。吃了我的早餐，他就不能赖账。”

“哈哈哈——小机灵鬼。”

“两位需要点什么？”

纪言翻看菜单，这么多年过去，菜品几乎没变。

不过当年那个老板今天似乎不在。

于是他问服务员：“你们老板今天不在吗？”

“老板的女儿临近生产，她回去照顾女儿去了。”

“哦，谢谢。”原来是这样，他还担心被认出来。

记得那时老板看着还很年轻，没想到都快当外婆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地方你熟，你点吧。”纪言将菜单推到他面前。

他接过后看一眼，“一份麻辣糖醋鱼，一份话梅鸭舌，两份米饭，随便来份汤。言言你有什么想吃的？”

"啊？！"纪言愣了两秒，耳尖悄悄红了，“没、没有，够吃了。”

“好，就这些。”陆北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将纪言的表情尽收眼睑，“你的微信名叫言言有画，顺口就叫了，如果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说怎么叫就怎么叫。”

“就、就这么叫吧。”纪言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一大口，脸上的热气才散去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本就是带着搞定陆北过来的，现在反而被牵着鼻走。

不爽！

“陆北，我记得你大多数都是在国外，像这种小型的私房菜馆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叫出名字差点把他呛住，明白过来青年是在报复，无奈一笑，不过也随他高兴。

“以前在对面的画馆待过一段时间，偶然发现这家的菜好吃。”

骗人！分明一次都没来吃过，都是我任劳任怨的买来给你吃的。当时这人每天活动的地点就那么几个，去没去过难道我不知道吗。

纪言在心里自言自语。

“哦，那你在画馆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吗？”

不知怎的，一张脸涌现脑海。

男孩长得白白胖胖，眼睛清澈不染尘埃，很亮，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牙齿，看着像小天使。总喜欢追着他叫哥哥。

那样一个干净、美好的男孩，一看就是在有父母疼爱和宠溺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跟那时的他简直是天壤之别。

又想到什么，笑意淡去。

“算有一个，比我小，打死都不服输的一个小孩。不过后来我去了美国，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纪言心说那小孩如今就坐在你对面。

服务员摆好菜离开。

陆北主动盛了一碗汤，放到他左手边，“刚才不就说饿了，快吃吧。”

“谢谢。”他嘴里扒拉着米饭，含糊说道。

往事不提，言归正传。

“对了，关于昨晚的答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想法不会变。”

场面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真的想好了？”陆北问他，“如果你将来后悔……”

“不会的，”他说：“我这个人很倔，认定一件事就会一条路走到黑。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不敢保证将来会不会发生，可以确定的是，所有问题我们都可以有商有量。”

“不任性，不冲动，不后悔。”

最是干净清澈的眼眸，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如果这双眼睛染上其他东西会不会更加勾人。

他眼底藏着浓重的欲，当事人毫无察觉。

“不过，那天晚上你走的时候，我感觉你有些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这句话将他从欲望的深渊拉回来，眼底古井无波。

“知道皮肤饥渴症吗？”

纪言的神情中流露一丝惊讶，“嗯。”

“当时起了应激发应，想抱你，想对你做些不太好的事，怕吓着你，所以只好快些走。”

见纪言没有因为这件事反感，他继续说。

“其实，这种病很好治疗，就是找个人皮肤接触一下。可偏偏除了亲密的人，我对陌生人的触碰很抗拒，所以导致病情逐年加重，不得不靠打镇定剂稳定情绪。”

“但是现在……镇定剂已经渐渐不起作用。”

“……纪言，在一起后，我会忍不住向你索取，甚至不受控制地做些违背你意愿的事，这样你接受吗？”

这种病一般都是由于幼年时期没有得到关怀引起的。

他的童年过得不好。

得出这个结论，纪言心下一软。

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在旁边坐下，从侧面抱住他。

“没关系。”

“我接受。”

感受到青年的拥抱，他愣了一秒，然后慢慢回抱。

“待会儿想回学校吗？”

纪言揉了揉肚子，头靠在他肩上，“不了，我们去走走吧，肚子好胀。”

“好。”

这次主动拉起青年的手，结完账后往河边走去。

纪言晃了晃牵着自己的人，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往面前一举。

“不是说碰到会应激，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歪着脑袋，等着他的回答。

“之前是心里抗拒，但是身体忍不住想靠近你，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青年追问。

漂亮的眸子看向他，大概是刚才吃过麻辣糖醋鱼的缘故，嘴唇比以往要红，不过看着很诱人。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贴在耳边，声音低沉。

“……不用再克制。”

说完，在嘴角落下一个吻。

嘴角像滑过一片羽毛似的，轻的不像话。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在周围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短暂的离开嘴角几秒，似乎又想凑近。

他都做好闭眼的准备，偏偏这种气氛手机铃突然想起，不得已暂停。

陆北看了眼满脸通红的青年，揉了揉青年的头发，“我接个电话。”

“昂，”纪言的眼神迷离，趁此人接电话的间隙清醒不少。

第一次跟人接吻，原来是这种感觉。

还挺舒服的。

等到纪言脸上的红散去，陆北的电话还没打完。

于是他靠着旁边的石柱休息一会，目光始终注视着男人。

片刻，陆北走了过来，神情严肃，“我得回公司一趟，先送你回去。”

“怎么了？”

“新预定的一批材料，司机在运输过程中发生车祸，有点麻烦，需要开会商量解决方案。”

从这里到学校起码要30分钟，而且还不顺路。

“先去公司，我可以在办公室等你。”

“好。”

陆北直接将车开到地下车库，指向旁边的电梯。

“从这里上去，第九楼是我的办公室。我现在要去车间看看，不能陪你了。”

纪言拍了拍放在手臂上的那只手，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陆北不放心的再次看他一眼才离开。

根据记忆，纪言找到了总裁办，放眼看去，没有人。

心想助理们都去吃饭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开始玩游戏。

屏幕上一个个通关成功，有些无聊，开始在周围转悠。

书架上有很多书，但大多数都是和经济学相关的，他不感兴趣。

这时桌上的文件吸引了他的目光。

文件还是今早的模样，没有动过。

看来刘秘书那样严谨的人，也会趁老板不在而偷懒。

他有些想笑，手不小心碰歪一个文件夹。

下一秒笑意僵住。

文件夹下压着的文件上赫然写着：关于恋爱双方相处协议。

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不好，但这一刻，大脑不受控制，呼吸仿佛凝滞。

他隐约察觉到，协议里的内容或许不是他想看到的，不打开，装作不知道，或者等陆北主动告诉他。

这才是明智之举。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打开了。

协议期间，甲方有义务关心乙方及其朋友和父母的身体健康，有义务照顾乙方，满足乙方的情感需求……

同样，乙方也需在甲方需要时提供身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

另：考虑到甲方的特殊情况，需每月向乙方支付50万的精神损失费。协议永久有效，直至乙方提出分手为止。

再看落款日期：9月21日。

那时候陆北还不认识他。

文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楼，又是怎么坐出租车回到学校的。

心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很重，压着他不能呼吸。

他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要紧嘴唇，逼自己不去想那份协议。

可骗自己没用，事实就是，镇定剂快失效了，而陆北需要伴侣，所以后来的那个人不论是谁，都会签这份协议。

只是为了治病，而他刚好是那个后来者。

谁家谈恋爱是这样的，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要签什么恋爱协议。如果今天不是偶然看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用想。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感情一旦掺杂利益，将变得不再纯粹。

那他这十年的努力和追逐算什么？

就像一个笑话。

你看，你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其实只需要有一份类似于包.养的协议就能做到，再简单不过。

真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