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是轮回还是转生

“咚！”

钟声悠扬，钟塔之上，白鸽振翅飞翔。

一道纤细单薄的少年身影置于其中，他脱下深蓝色的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剪裁合体，品质优良的白衬衫，为了方便喂食，他将衬衫手袖挽起，露出一截匀称白皙的小臂，指节分明的手捧着一把饲料，漫不经心地扬洒出去，白鸽们欢快地围绕着他，而他似乎享受到喂食的乐趣，粉薄的唇弯起一抹浅淡的笑。

宋英廉激动而惊愕地望着眼前画面，差点忘记了呼吸。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定定地，眼前画面不作变幻。

抬起胳膊，他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一掌下足力气，宋英廉偏侧着脑袋，嘴角渗血，疼痛感自脸颊起蔓延。

这声清脆不仅将白鸽惊动，也引来了不远处的少年目光。

只见宋英廉吃吃笑起来，他的肩膀耸动，笑声似哭，惊得莫芳舟那清冷目光满是诧异。

这人……怎么了？

只见宋英廉抬起头，目光中隐含着令人惊奇甚至有些惊悚的狂热。饶是莫芳舟再镇静，也不禁为这异样后退半步。

可一个眨眼，宋英廉又像是换了一张脸，眼神里有莫芳舟分辨不明的情愫，然而神色正常许多，仿佛刚才所有奇异之处都是错觉。只见宋英廉脸上扬起的笑容如初夏的阳光，明媚爽朗却透了股傻气。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笑——

隐在阴影处的莫芳舟回避那个笑容，并敛下眸中微微闪烁的光。

又一声钟响，白鸽扑棱着翅膀，莫芳舟拾起自己的外套，飞快地看了宋英廉一眼，他不敢将视线停留，扭过头抿唇沉默地离开钟楼。

宋英廉收起笑容，飞快跟上莫芳舟，他紧盯着少年单薄的背影，身边掠过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学子，直到亲眼看着莫芳舟进入写着一年级三班的教室才止了步。

他不是做梦，眼前的莫芳舟还是十六岁模样，是个别人口中有钱有颜高冷却成绩不佳的小少爷！

宋英廉心情激动，大脑在短暂的失神后高速运转，他无暇顾及自己的行为惹来多少人的目光——高中时代的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出众的外表，优越的运动神经，发达的大脑以及从善如流的交际能力让他在学校有着不亚于明星般的关注度，如今他呆愣地站在低年级教室门口，似乎在等着某人…是谁呢？好像是跟着那个高冷小少爷而来的，他们什么关系？这点燃了低年级少男少女们的好奇心。

莫芳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隔着窗户他看见宋英廉的身影，一时之间竟有些坐立难安。

这个人……

然而，宋英廉并没有逗留太久，上课钟声已然响过了，他若有所思地向前迈进，最终也没有看向教室里的莫芳舟。

一切来的太神奇，宋英廉站在水龙头前，轮回？还是重生了？这个惊喜让他止不住呕吐，水花溅在脸上，清凉的触感稍稍褪去他内心的燥热。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前世在二十八岁的年华中目睹了莫芳舟的死亡，他曾与莫芳舟有多一段亲密过往，说起来那段过往也是他精心造就的，他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自小有着与爽朗和气外表不相称的巨大野心，为了前途名利，他在二十五岁时抛弃了莫芳舟，不，是他逼退了芳舟。

宋英廉捂住额头，回忆让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就是那年，他组建自己的队伍创业，身世显赫的萧雅音成了他第一个对外公布的正式恋人。

而芳舟呢？他刻意将他从记忆抹去。

直至二十八岁，永远失去芳舟的宋英廉开始后知后觉地了解起莫芳舟的一切。

与芳舟彻底结束后，他顺风顺水扶摇直上，可是莫芳舟却陷入抑郁不可自拔，他的父亲是个有着铁血手腕的男人，即便他痛失两个儿子后才将私生子莫芳舟带到台前，可若这剩下唯一的儿子不中用了，他一样不会在意。他将莫芳舟丢进精神病疗养院，这是有钱的好处，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二十七岁的莫芳舟被关了两年，终于找到机会出逃，他跑到圣比亚思道上，看了那年春日绽放的杏花，最后因为救一条小猫倒在血泊上。

莫芳舟死时，杏花漫天，场面唯美得令人惊叹，令人感动。

回忆到了这里，宋英廉身体止不住泛起恶寒，随即他又笑了，为记忆里的唯美生出的恐怖将他余生吞噬而笑。

宋英廉就是这样从这场死亡中察觉到自己对莫芳舟早已深入骨髓的爱意。

什么事业？什么前途？什么未婚妻？什么野心？通通被他抛在脑后，他差点就疯了。

他被风烛残年的奶奶流泪的模样惊醒，他像是断手断脚的人在地上匍匐，他再次学着如何把自己塞进一张假面，他从此药不离身，定期催眠，要将莫芳舟从记忆摘去，宋英廉才能更好地活着。

他长寿地活到了八十岁，他住在偌大豪华的别墅庄园，他膝下有子孙环绕，他们都继承了他自私自利的本性，弥留之际，他看不清楚子孙的脸，一个个像是催死的黑色死神，然后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莫芳舟，他站在光里，白鸽在他身边起舞，画面美好得让宋英廉不顾一切冲过去，然后，他就真实地站在钟楼上，他回到了自己十七岁的天空。

宋英廉微微颤抖，重生的喜悦终于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上辈子，钟楼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莫芳舟的地方，从莫芳舟踏入这所校园开始，他便注意到了这如同高岭之花的美少年。

那时的宋英廉才经过田径训练，满身汗水地与队友们在水龙头边上嬉闹，而莫芳舟就站在远处小树坡上仰头不知道看些啥。

秋天的树披着金红，一阵风吹来，将美少年的发乱了，更显他气质卓越清冷。

“这是谁？”宋英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

“这家伙入学那天还有些轰动，长了一张小白脸，那些女学生们都说他像漫画走出来的小王子，激动的情状不亚于见到你，一有机会就簇拥到他的教室，我怀疑拉个闸，就能卖观看门票了，跟动物园供人观赏的猩猩没区别。最关键是这小子有钱，坐着劳斯莱斯入学，一身的名牌，就连身上那身校服也是特制，跟我们统一发放的不一样，那布料一看就是高档货，有人听到司机叫他小少爷，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叫法？也不知背后有什么神仙势力，有钱有颜，可不就满足少女们的幻想么？不过这小孩独来独往，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成绩也不大好的样子，不是钞能力，估计也上不来这么好的学校。命好！”

身边立马有好事者为宋英廉解惑。

有颜有钱？命好！

宋英廉不知意味地弯起嘴角。似笑非笑！

总之，第一眼见到莫芳舟起，宋英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兽便有了抬头之势。

“那我去会会他，看是不是真高冷！”

宋英廉说道，此后他便着手于不动声色靠近莫芳舟的计划，而钟楼上的偶遇接触，就是他刻意制造的。

莫芳舟人情冷漠，不愿与活人接触，倒是对树木动物很有兴趣，宋英廉投其所好，专门来到钟楼埋伏。

上辈子的他在钟楼上便与莫芳舟进行了对话，可是这辈子……

他经前世轮回而来，穿越梦境现实，情绪早已过载，因而没能说出一句话，站在不知情的莫芳舟角度看，他好些行为也实在怪异，会不会……芳舟已经将他看做是个怪人从而在心中铸起防备？

想到这里，宋英廉捂住嘴唇，苦笑了一下，但眼底又充满希冀，就算防备又如何？还来得及！他回到这个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