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斗牛

“宋学长？程飞学长？”

远处传来舒海的声音，只见他冲着这边挥手，在他身后站着一群高大的男生。

“我去，这不是篮球社那边的么？怎么回事？老宋，都来找你的？”程飞举起手边做着眺望动作边发出疑问。

“嗯，应该是！”宋英廉说道。

“什么应该是？你做啥了？”程飞转过头，问。

“没什么，就是退出篮球社了。”

“啊？以前你一礼拜就来一次田径社，却能去篮球社三次，我以为你会从这边退出都不会从那边退出，没想到啊……”

“别废话！”宋英廉打断程飞，随即转过头。

此时莫芳舟已经站起来了，他迎上宋英廉的目光，只见后者对他既像报备又像安抚，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宋英廉已经冲着篮球社那帮人快步走去。

“你，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程飞一副要去看八卦的模样跟过去。

莫芳舟定定站了一回儿，仿佛在心中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迈开步伐，跟上前面那两道影子。

“学长，他们……”

“我知道。”

宋英廉目光越过舒海紧张的脸落在面前为首那个大块头男生徐恒身上。

“听说你要退出篮球社？我过来就是要问你原因的。”

厚实嗓音响起，宋英廉微微仰头，回道：“理由我跟教练说得很清楚，我想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

“宋英廉，你是在跟我放屁么？”

“我不开玩笑，参与的社团基本上都被我退了。”

“这个还没退！”徐恒指了指脚下的田径场，说道。

宋英廉笑：“学习磨人，总还需要有个地方来调节身心。”

“那就退出这里，回到篮球社。”徐恒有些蛮横道。

“抱歉，我的决定不会改变。”宋英廉温和而坚决道。

徐恒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揪起宋英廉的衣领，他身高有一米九，体格硕大，发起怒来像个怪兽。

众人以为这大块头会将宋英廉给打了，纷纷发出“喔”的一声，上前或抱住徐恒腰，或拉住他的手，一个个都紧张到不行。

反观宋英廉却一脸平静。

“队长，有话好好说，马上就要比赛了。”篮球社某位队员劝道。

“英廉，好好的，你怎么就退了呢？”又一位队员对着宋英廉发去责怪的眼神。

“宋英廉，你可想好了，如果你退出了，可别想再跟我们有其它关联。”

从后面又走出了一个男生，他戴着一副价格不菲的眼镜，眼神冷漠薄情。

莫芳舟认出他是某个富豪的小儿子。

宋英廉歪过头去看那个男生，微笑道：“谢谢提醒，我有心理准备。”

这句话让那个男生再无话可说。

“宋英廉，篮球社是你想进就进的么？你不记得去年大家一起许下的诺言么？”徐恒咬牙切齿道。

他是篮球队队长，目标是成为一名真正的篮球运动员，就在去年他刚刚带领篮球社夺得青洲校园联谊赛的冠军，那时，他们队在场上激昂感动，彼此承诺要打下明年全国高中篮球比赛冠军，而此时退出的宋英廉在他眼里无疑是个背叛者。

宋英廉刻意回想了一下，但脑里对这件事并没有太清晰的印象，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或许当时群情激昂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冷观，只是他们把他算进去了而已。

“徐恒，我意已决，多说无益，要不我们赌一下？”宋英廉将手放在徐恒揪着他衣领的手上，微微用力往外推，“球场上，斗牛，谁赢就听谁的，如何？”

“好！”徐恒一把放过宋英廉，二人拉出一个安全距离，“我和你赌这一场，一局定胜负。”他指着宋英廉道。

傍晚，外面余晖未尽，篮球馆内开起了灯。

原本空荡荡的篮球场外站着两个社团的人，他们聚精会神地望着场内正在对峙的主角。

半场，十分钟为一局，以进球数多的为胜方。

宋英廉在这规则上加上几个字：以进三分球数多的一方为胜。

徐恒盯着宋英廉好一阵，同意了。

戴眼镜的男生嘴含着一只哨子，手拿着一颗篮球走到宋英廉和徐恒二人中间。

随着一哨声起，手中篮球高高抛起。

抢篮球这环节是谁个子更高手臂更长的占光。

即便宋英廉瞬间爆发力和弹跳力够强，可篮球还是被徐恒先抢走了，接着就是带球过人。

二人激烈攻防，宋英廉紧盯防守，让徐恒难以突破。

球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在那么一瞬，徐恒顶开了宋英廉的防守，过球。

然而宋英廉冷静灵敏，几乎是刹那间就作出追赶抢球的动作。

“啊！”徐恒吼叫了一声，跳跃而起将篮球投进篮筐中。

“哇哦！”观众中一部分人欢呼起来。

哪知徐恒冲着他们喊：“喊什么？胜负还没分出来呢。”

徐恒转过头望向宋英廉，眼底气势惊人，这是一场力量角逐和抗衡的对决，他有十足的信心去胜过对手。

宋英廉深知自己抢不过向来习惯在篮球板下做最后防守的徐恒，所以他准备打消耗战，只要防住徐恒不投进三分球，他就不算输。

然后，场外观众们正式看到一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不肯轻易言败的赛事。

第一回合，徐恒投球进去，可宋英廉没输。

第二回合，还是徐恒投球进去，宋英廉没输。

第三回合，徐恒投球+1，比赛还继续。

第四……徐恒过球投球未成功，比赛继续。

第五，宋英廉过球，投球未进……

……

如此你来我往，两人攻防过球场景扣人心弦。

十分钟内，眼看着宋英廉为了防守住徐恒入投三分，使用各种对抗，自己也没有机会超越赢得比赛，为他加油的场外观众都为他捏一把汗。

宋英廉喘着息，眼神专注冷静，奔跑时，发间汗珠飞逸而出，莫芳舟望着无比认真的背影，一种难言的感情从心底呼之欲出。

“嗞——”

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巨大刺耳的音响，只见场内，宋英廉过球成功，他跑到球场边界三分线外，在徐恒拼命追赶那一瞬间起跳，半空中，他的手臂呈90度角，跃高的身体姿势优美，顺着一种节韵，在达到一种足以平视篮球筐的水平线上，他指尖和腕部用力，角度精准地将手中那颗篮球投出。

在众人微微凝滞的呼吸和好奇的目光中，篮球恰好无误地投入筐中。

三分球——进啦——

“进啦！进啦！舒海，你看到没？”程飞一把搂住身旁的舒海，激动地忍不住亲了他发旋一下，舒海有那么一刹那僵硬，但也是真心高兴，就没在意。

宋英廉听着欢呼声，却没有放下心来，徐恒已经拿着球在发球地界那儿等着他。

比赛还没结束，二人攻防还在继续。

徐恒运球转身，跳出三分界线外，宋英廉瞄准徐恒动作，在他起跳一瞬之前起跳，硬生生地要盖他的球。

眼见自己的球要被打落，徐恒在得失心的作用下，顶着全身之力向宋英廉撞击过去。

宋英廉闷哼一声，一股剧痛从肋间传来，与此同时他指尖使劲，在打落徐恒手中篮球那刻自己也跟着飞落，身体重重跌在地上，额头也不由猛地挨了一下，摩擦出伤。

“呜……天啊……”

场外响起了惊呼声！

莫芳舟睁大双眸，仿佛僵在当场，一旁的程飞就要冲出去，被充当裁判的眼镜男给拦住。

徐恒铁青着一张脸，形状微长的单眼皮垂下，遮蔽掉目光中的不置信，他似乎对自己这样的犯规动作也感到意外。

可是作为裁判的眼镜男并未下达犯规示意，只见他上前居高临下地问宋英廉：“还能继续么？”

“能！”宋英廉忍着痛，晃荡地爬起身，一道血线从额头处飞落。

眼镜男也没想到他会伤那么重，不免讶然。

正要提出结束比赛的建议时，却被宋英廉摆手制止了，他说：“麻烦给我条毛巾。”

篮球社有眼力见的成员立即拿过来一条毛巾。

场外的程飞搞不明白宋英廉，正在骂骂咧咧：“宋英廉，你小子都受伤了，逞什么能，赶紧下来，我就不信他们能拿你怎么样！”

宋英廉没有理会程飞，他将擦掉脸上血渍的毛巾丢开，拿起篮球越过徐恒，重新站到发球场上。

“来吧！”

他对眼镜男示意，后者吹响哨声。

比赛续上，徐恒做防守，他与宋英廉目光相交，竟发现那双眼睛底下蓄着勃发的兴奋感。

就那么一刹，徐恒闻见耳边风声“哗”地过去，视线随之转移，便见到一道极具线条感和力量的身影纵上跃起。

宋英廉手腕转动，篮球飞旋出去，下一秒，他听见观众场上爆出一阵欢呼，一股畅快从他胸间抒出。

十分钟比赛结束——

结果是五比二，可因为规则是以进三分球次数多的获胜，徐恒没有任何异议地认输了！

“队长，他耍赖！”眼镜男走到徐恒身边不满地嘟囔。

徐恒将手放在眼镜男肩膀上，沉声道：“王奂，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要感到羞愧了。”

说完，他对上宋英廉的视线，走过去。

宋英廉自然地伸出手，两人握手反手再握手，肩膀对撞了一下，以示对彼此的敬意。

“这次我是真的相信你不会再回来篮球社了。”徐恒说道，随即，他盯着宋英廉还在渗血的额头，“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个固执的人。”

宋英廉笑答：“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