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天使

快走。

这是夏栖眠内心的首选想法，她紧闭双眼，拉紧书包带子，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管身后的俞敏。她往前走了两步，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毕竟俞敏是救自己才受伤的。

现在倒在地上，倘若她真的受了致命伤，夏栖眠放着不管，回头人没了，这种负罪感她想都不敢想。

“算了，就过去看看死没死，没死的话就送医院，然后我就回家，从此跟他两不相欠。”夏栖眠转身折返回去，到了俞敏身边，她的后背鲜血直流，夏栖眠蹲下手放在她的鼻下，还有呼吸。

夏栖眠打了120，医生把俞敏抬上救护车，夏栖眠想走，但被医生叫住，说必须有人陪同。夏栖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俞敏进急救室后，夏栖眠找了公共电话，跟父母说自己去王晓家拿作业了，所以晚点回去。

“别太晚了，我在厨房给你留了一点宵夜，要是回家饿了自己吃点，需要爸爸去接你吗？”良玉茹说着，把饭放进微波炉里。

夏语柯捏了捏衣角：“不用，我一会就回去了。”

良玉茹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半小时过去，俞敏终于从急救室出来了，一个女医生搀扶着她，俞敏靠在医生肩上，脸色苍白。

夏栖眠走了上去：“医生，她……”

“没有大碍，就是后背伤口感染导致她脑神经短路才晕倒的，不过刚刚已经给她消毒处理了。”医生说着，侧过头，看向俞敏，“前台缴费，打电话叫你家长过来。”

“不用，我去，嘶……靠。”俞敏后背突然一阵刺痛。

“也行，这位同学，你过来搀扶她一下，我去开个单子。”医生朝夏栖眠摆摆手，夏栖眠低头抿嘴，陷入两难境地。

但不过去，让人家医生一直搀扶着也太不像话……

大不了把她扔在等待区的座椅上，她就回家。

夏栖眠刚迈出一步，俞敏突然打断：“用不着。”

俞敏松开医生，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向等待区。

等俞敏坐下后，夏栖眠走了过去，她道：“谢谢你在胡同救我，这……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我先走了。”

夏栖眠刚一转身，手臂就被一个滚烫的东西握住了。

“我这伤是救你才受的，你把我送到医院，难道就两清了？”俞敏弓着上身，眉毛轻微上挑，鬓角的发丝自然垂下，遮住她半张脸，给人感觉有点深不可测。

这样的俞敏，夏栖眠可再熟悉不过，满眼都是你，心里却瞧不见一点你的影子。

夏栖眠甩开她的手，把书包扯了下来，放到凳子上，然后在里面翻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两颗亮晶晶的小东西，她放在凳子上，道：“给你的，这下扯平了。”

夏栖眠背上书包慌忙跑走。

俞敏看着放在她身边的两颗被紫色闪纸包裹着的水果糖，嘴角微开，笑出声来。

她拿了一颗，轻轻剥开糖衣，放进嘴里，甜味瞬时贯穿她的全身。

甜。

俞敏很久没感受到的滋味了，甜意甚至都把她后背的疼痛都淡化了不少。

俞敏在口袋里拿出一瓶喷雾，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心想：这不比药管用？

——

回到家后的夏栖眠惊魂未定，太恐怖了，这个眼神，仿佛下一秒能把她吃了一样。

夏栖眠草草吃了几口夜宵，洗了热水澡，在脖子上抹上药膏，躺在床上后她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夏栖眠前世见过俞敏后背上被她爸打得痕迹，细长的伤疤旁都是血痂，俞敏对自己后背上的疤痕看似不在意其实心里很不痛快，当时夏栖眠先给她清理一下，俞敏却一直拒绝：“死不了，太恶心了，别管它了。”

夏栖眠不再多想，不管怎样，现在这些都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了。

远离她，不去想她，不理她，这样她的人生就不会重蹈覆辙。

——

第二天去上学，一路上王晓一直跟夏栖眠道歉。

“真的是我表哥来接的我，我回家第一时间就给你发消息了，你也看见了……眠眠，真的不好意思了，我保证下不为例。”王晓伸出三根手指，举向上天，眼神坚定的像是马上要入党。

夏栖眠抿嘴一笑：“你傻啊，我又不怪你，当时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被别人拐跑了呢。”

夏栖眠没跟王晓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去，你这样想我！我虽然不高但我身手敏捷啊，别人抓住我，我一招金蝉脱壳就能顺利逃走，怎么可能被别人拐跑哪~”

王晓说完真的左打右踢起来，动作太搞笑，夏栖眠忍俊不禁。

有时候跟这些小孩开开玩笑也蛮有意思的。

两人在楼道口分开，夏栖眠回教室的路上问到一股烟味，本来没在意，但这味道越来越浓，她轻微皱眉，一转头，竟然对上一个人的眼睛。

呼~

俞敏呼出一口烟，烟气朝夏栖眠吹来，她连忙拿手呼扇，幸好她憋着气，才没有吸进去多少烟。

俞敏嘴角上扬，唇角的微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夏栖眠没理她，转身回了教室。

上午第二节课，姜云峰说了后天月考的注意事项，然后说月考结束后会举办一场文艺汇演。

下课后包飞捷飞冲到俞敏身边，道：“姐，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去哪了？你不知道隔壁班在学校后面打得多起劲，他们……”

俞敏把手里的笔往课桌上一扔，包飞捷立马默不作声，俞敏道：“以后少提打架，我烦。”

“收到！”包飞捷立马站军姿。

“给我打杯水去，谢。”俞敏把水杯扔给包飞捷，包飞捷立马接住，屁颠屁颠地跑去接水了。

俞敏趴在桌子上，想眯会儿，还没闭眼，就瞥见外面刺眼的光照了进来，但没照到她这里，而是在前面几排停住了。

大课间，教室里没剩几个人，前面几排就坐了一个女生。

夏栖眠写题写得手酸，她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忽觉阳光有点刺眼，她把刘海向前顺了顺，刘海遮住阳光。

总算不刺眼了。

俞敏头枕在胳膊上看着眼前的夏栖眠，阳光下夏栖眠的每根发丝像被镀了一层浅光，微微发亮。

好像一个天使。

俞敏像一条脱水的鱼，在水下任由身体下沉，直到轻柔地风拂过花蕊，她嗅到一丝生机，睁眼，一道光穿破云层，显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