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初识

很明显，这个回答已经超出了白玖的认知范围，一双黛紫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一枚人畜无害的小绿茶。

陈小莫沉默着站起身，狰狞的伤痕拉扯出痛意，也是在警示陈小莫：无论她在梦境里受多重的伤，都无法离开梦境。

但刚才，自己确确实实地回到过现实世界。大脑飞速转动，仔细回忆着现实中的一处又一处细节，终于让她捕捉到了那个极易被忽略的点：犬吠。

“看来，只有现实中的变化才能让我离开梦境了。”陈小莫转头看了白玖一眼，“至少，是和她有关的梦。”

“喂，你在开玩笑吧？我，还有我的尾···”白玖差点说漏嘴，“的宝物，怎么会在你的梦里？”

“我叫陈小莫，还有，我没有在开玩笑，这里的确是我的梦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你们狐族的宝物为什么会在我的梦境里，但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你们的宝物，然后离开。”

对于从未见过的现象，大部分人都会存有本能的恐惧，陈小莫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受的伤会不会被带到现实，因此，即使她对白安充满了不满，还是选择让她留下寻找宝物。

“我当然会找宝物，但没法尽快，至少得八个月吧。”

“为什么这么久？”陈小莫眉眼一紧，语气也冷了几分。

“因为···”白玖思索着掩盖她受了重伤，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接回尾巴的借口。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什么。八个月就是八个月，时间一到，我自会离开。”

如果眼神能杀人，白玖此刻恐怕已经连灰都不剩了。听了白玖的话后，陈小莫的眼睛冷得吓人，却终究收起了寒芒。

“八个月，希望你说话算话。”

闻言，白玖也暗自松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耍无赖这一个办法了，毕竟族训摆在那，况且，没有弄清状况的误伤已经让她倍感愧疚，她实在不想再伤害陈小莫了。

陈小莫倒是不知道白玖的心理活动，走进院子随意找了个木凳坐下，默默等待提前设置好的闹钟把自己带离梦境。

“什么东西！”

白玖的一声惊呼打断了陈小莫的闭目养神，她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可怜的化妆包被光鞭死死缠住，没有拉好的拉链被扯开一道裂缝，仿佛张开了嘴巴在向她呼救。

陈小莫本不想管，可待她看清化妆包上的图案时，原本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那是我的！”

在不确定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关系之前，她可不想自己花钱买的化妆品就这么毁在白玖手里。

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白玖却没有放下那个化妆包，眼里反而露出一抹警惕，“这是你的？是什么东西？”

“化妆品。”

白玖眯了眯好看的眼睛，危险如潮水一般一点点漫起。

“就像你们的钗子，还有耳饰，没有危险的。”

虽然第一个词白玖不理解，但后面这两个东西她就懂了，那不就是让自己变漂亮的东西嘛。她兴奋地收起鞭子，试了几次后，顺利拉开了拉链。

口红，粉饼，眉笔···整套化妆品哗啦啦地往下掉。

陈小莫一看到白玖眼里闪烁出好奇的光，心里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些都是什么呀？”白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盒粉饼，拿起粉扑扑起一些粉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好香。”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开，活像玩妈妈化妆品的小孩子，一样一样在手上胳膊上涂涂抹抹。直到最后，她的手停在了一个小镜子上。

“这就是你们这里的镜子吗？好清楚啊。”白玖捧着那个小镜子爱不释手。

趁着白玖玩镜子的空挡，陈小莫快速将其他化妆品收好，就在她放入最后一支口红即将结束战斗时，一只白嫩的小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我还没用呢···”

陈小莫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白玖只得收回手，抱膝坐在离她最近的一棵桃树下，只露出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看看她，白色的狐耳耷拉着，看上去委屈极了。

陈小莫努力让自己忽视掉白玖的目光，但奈何，这只小狐狸实在太执着——

“用吧。”

垂头丧气的两只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一句“谢谢”中洋溢出欢快的情绪，看着兴高采烈玩起化妆品的白玖，陈小莫只能暗自感叹时间过得好慢。

“好了。”白玖一声欢快的低呼打断了陈小莫的思绪，她寻声回望，呼吸不由得停止了一瞬。

弯眉如三月的新柳，眼瞳似映月的湖水，鼻峰上落下的一点雪，化作透亮的露珠隐入娇嫩的花蕊。恰逢此时微风掠过，带下一朵粉红桃花嵌进那片如月光般皎洁的银发。

她终于见识到了古人笔下狐妖的媚，那是由“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凝结而成的勾人心魄。

陈小莫微微侧脸，故意不去看她，但这只小狐狸好似恢复了磨人小妖精的本性，总是往她眼前凑。

“我好看吗？好看吗？”

一张美而不自知的脸总是在自己面前晃，饶是陈小莫再怎么清冷，此刻也悄悄红了脸。

“嗯，好看。”

“嘻嘻，我就知道……”

一阵轻快的铃声从两人头顶传来，陈小莫听出那是自己设置的闹钟。

下一秒，陈小莫在床上苏醒，伸手关掉了手机。

就在离开的前一瞬，她听到白玖对她喊：“别告诉别人关于我的事！”

这种事，即使她说了，又会有几个人信呢？

轻轻叹一口气，陈小莫准备下床洗漱。

突然，一阵痛意传来，她低头一看——一道恐怖的，自右侧锁骨划至左臂的伤痕。

“刚才李洁和王娜娜说让我们给她们带饭，这俩人，就懒死算了······陈小莫，陈小莫！”

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遥远呼唤，沉浸于回忆中的陈小莫骤然回到了现实：“抱歉，刚刚走神了。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呀？一整节课都魂不守舍的。”

“没事。”陈小莫轻声说道，随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距离与白玖那段并不愉快的相遇已经过去了一周，可奇怪的是，时间在胸前那条伤痕上仿佛停止了流动，虽然并没有恶化，但也一直没有好转。

同时，它也是白玖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最好证明。

她原本以为，八个月虽然长，但在自己至少几十年的生命中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白玖离开，她的生活自会回归正常。

直到梦见前一晚的梦。

很奇怪，梦境里明明并没有白玖，可她醒来后却仍对整个梦记忆犹新。

不，准确地来说并不是整个梦。从那个隐隐绰绰看不清面孔的金色狐狸出现的时候开始，接下来在梦中发生的一切仿佛深深篆刻进了她的脑海，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教学楼外，十一月份的天气总是很难晴朗，终日消散不去的寒气使太阳呈现出一种疲惫不堪的苍白，寒风是凌厉刺骨，总是能顺着任何意想不到的缝隙偷溜进外衣内，引起人们一阵阵战栗。

陈小莫拢紧颈上的围巾，和代佳雯一起走进这片寒冷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