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阴暗

“啊—不想去上课，我只想和我温暖的被窝在一起。”代佳雯关掉闹钟，又拉起被子盖住头，懒洋洋地发着牢骚。

陈小莫没搭理她，眼睛盯着手机，好看的眉峰紧紧攒在一起。

“你一中午没睡啊，在干嘛呢？”

“在给林煜找礼物呢，这不快到圣诞节了，人家这小礼物又给安排上了。他也真够厉害的，能把咱小莫逼成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执着还是一根筋。”

一旁的李洁一边随口应着，一边打开盖子，一瞬间，泡面独特的香气就占领了寝室的每个角落。

“好香，李洁，快给我蹭一口。”

代佳雯从床上弹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李洁旁边。

看着被烫得呲牙咧嘴的代佳雯，陈小莫无声笑了笑，可当她将视线转回手机和桌上的白鲸手链时，笑容又淡了许多。

林煜和陈小莫同班，他在追求陈小莫，这件事在312宿舍里不是什么秘密。以往他送的大多是些小零食，陈小莫也拒绝得干脆，但这一次···

她将手链戴上手腕，冰蓝色的珠子中间，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白鲸在海浪中畅游。

又晃晃胳膊，看着在透明玻璃珠里欢快跳跃的小家伙，一丝红晕慢慢爬上她的脸颊，眉眼弯弯，溢出几分小女生独有的、得到心爱之物的欢愉。

陈小莫可以对零食冷淡，但偏偏对白鲸情有独钟，而且这条手链她之前也看到过，当时还为“冰蓝色—白鲸”这一款的售罄难过了许久。

“哎，小莫，你直接把钱给他转过去不就好了？何必在这纠结给他买什么礼物啊？”

“他不会收的。”陈小莫收回粘在手链上的眼睛，语气淡淡的。

“哦，也对。”

又随意浏览了一会各种显示着“小贵，但他喜欢”标签的礼物，陈小莫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机后揉了揉微微发涩的眼睛。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目光无意间落到那个白色的小瓷盘上，一袭白衣的俏皮小狐狸就出现在脑海里，寝室里的泡面味道还很浓郁，但唇齿间却逐渐弥漫起桃花糕的清淡香气。

“陈小莫，你又在发呆了。”不知何时，代佳雯已经穿戴整齐，斜斜倚靠着门。

看着那张写满“一切尽在掌握”的脸，陈小莫莫名紧张起来。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一直拒绝林煜？”

果然，代佳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连开始炫饭的李洁也默默暂停了综艺探过头来。

陈小莫轻轻叹气，手上开始收拾东西，同时平淡地回答：“当然没有，对他没感觉而已。”

距离圣诞节还有三天光景，校园里的大部分灌木上都挂起了小彩灯，偶尔还能看见三两人蹲在地上，将井盖装饰城圣诞老爷爷或者麋鹿的样子。隆冬时分，万木凋敝，挂上的一串串小彩灯倒是平添了几分喜悦。

与这里欢快愉悦的气氛不同，此时的狐族内，一个残忍的计划正按照被期待的节奏，慢慢从不为人知的黑暗中，走到了一些狐们的面前。

“你放开小八，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见天日的密室里，一只紫狐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束缚在墙上，这道绳索不知附带了什么力量，使她无法使用法术，因此，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小白狐被生生夺去妖丹，挣扎了几下后，变成一具再也不会说话不会活动的干瘪尸体。

她叫紫渊，是白苏与白玖的挚友，白苏还在时，曾拜托她暗中保护白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被发现的，但毫无疑问，这是她，还有她的下属们率先成为这个计划的牺牲者的原因。

“放心，会轮到你的。”奚辰随口说到，拎着那只名为“小八”的狐狸的尸体，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一边，随即将手中的妖丹捏碎，无数道白光涌出，又争先恐后地钻进奚辰体内。

而在那片阴影里，已经堆积了大大小小十余只狐狸的尸体。失去了妖丹，他们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原本鲜亮光洁的毛发也变得像干枯的杂草。

奚辰闭上眼，静静站定，轻声念着什么咒语，他需要将吸收的内力与自己原本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转身向紫渊走来。

“我说过，会轮到你的。”

他的神色平静，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仿佛眼前的狐与自己女儿的死丝毫无关。

“哼，正好，我死了，你们就永远找不到白玖，也就永远无法真正替奚子笙报仇。”

目睹自己的下属们被一只只夺去妖丹，失去生命，紫渊心痛极了，但她仍扯起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紫渊话音刚落，就被面前的人掐住脖子，紫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对方手指的逐渐收紧中一点点消逝。

就在紫渊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了，她重重咳嗽着，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似的。

“本来不想告诉你，可你竟然敢提笙儿的名字，我便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地离开。”

缺氧过后，大脑还十分沉重，但紫渊还是听清了这句话，她心底突然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般的勇敢。

“奚子筝已经告诉了我们她的身份，顺带的，还有你们。不然，凭白苏的本事，我和玉儿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你们全都找出来。”

闻言，紫渊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泛红的眼睛几乎要迸射而出，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凶光。

“至于白玖···”相较于紫渊的激烈，奚辰则是冷静得多，他低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挂在腰上的一个荷包，眉眼间还漫起一丝笑意。

那是奚子笙生前亲手绣制的荷包，她一直将它佩戴在身上，数百年来，从未将它摘下。

直到，她被害死的那天。

“她被子筝骗出了藏身之地，然后，被削去了八尾，她的能力你也知道，只怕很难再有命活着回来了。”

一提起白玖，奚辰的神情又恢复冰冷，可眼底深处却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当然，他知道白玖并非被骗，但眼下，这个说法显然更能折磨紫渊。

紫渊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打破了密室的安静，像一道疯狂的闪电，仿佛要将全世界点燃。

看着紫渊濒临崩溃的神情，奚辰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快乐一点，至少此刻，有一个内心世界更加破碎的人在自己面前，而且，她的世界还是他亲手摧毁的。

可是，出乎他的预料，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一颗冰冷许久的心，更渴望的是温暖而不是另一份寒意。

奚辰低垂着眼，心里更加坚定了复活女儿的想法，哪怕，是要以整个狐族为代价。

“既然你知道了我们是为白苏做事，凭你和大祭司的性情，我们这些狐的灵力你应该是不屑于吸收的，到底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紫渊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刚刚的嘶吼让她的嗓音不复往日温软，像粗糙的砂纸互相摩擦，泛着深深的无力感。

“告诉你也无妨。”奚辰的手悬在紫渊腹部之上，黑色的浓雾从中探出，在空气中停留了一瞬，便直接刺入紫渊的身体。

力量流失的感觉太过清晰，随之而来的则是宛若骨头被一根根敲碎的强烈痛意，奈何她的身体被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以剧烈的颤抖来缓解这痛苦。

“我要做的事，开启复活仪式，复活我的女儿。”手指骤然收紧，下一秒，耀眼的紫光从中喷射而出。

在听觉丧失之前，紫渊还是听到了他的话，俏目圆睁的一瞬间，人形消散，那道无形的绳索也被解除，只剩一只紫色的九尾狐躺在地上，鲜血从她的嘴角留下，随着眼中的一切慢慢失去光彩，她的身体也彻底冷了下来。

“你说得不错，你们的妖丹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咔嚓”一声，妖丹碎裂，密室顷刻间被点亮，接着又沉寂下去。

“呼—”灵力融合完毕后，奚辰斜眼看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声音如淬毒般令人心生恐惧：“不过，我还需要你们的力量，来助我开启这复活仪式。到那时，狐族的景象，你，白苏，还有他们，都会喜欢的。”

说完，奚辰转身离开密室，只留下死亡的气息，在里面独自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