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相互靠近

听到陈小莫的话，白玖的脸上闪过一丝怅然，目光也不自然地移向别处。

“小莫。”不知不觉间，称呼已经改变，“其实，我不叫白安。”

视线重新凝聚到陈小莫脸上，却只见那张脸微微动容，并无惊讶之色。

白玖了然，垂眼微微一笑，又继续轻声说道：“我在进入你梦境之前遭人追杀，险些丢了性命，而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便以为你就是那个追杀我的人。虽然后面我确定了你普通人的身份，但我仍然不敢告诉你我受伤的事实，所以···”说到这，连两只狐耳都跟随主人的语气一同低沉下来。

“所以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了吗？”

白玖一个抬眸，陈小莫的世界里便多了一支娇艳的玫瑰花。

“白玖，我叫白玖。”

白玖，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陈小莫早已在心里将这两个字描摹了无数遍。她从不知道原本平平无奇的两个字竟可以结合成这世上最美的组合。

“白玖。”

陈小莫抬手，抚上白色的长发，眼里掠过一丝疼惜。

“嗯？”

白玖将头歪向她的手，俏皮地回应。

“你被追杀时受的伤，还好吗？”

白玖微怔，紧接着陈小莫的手心就感受到一阵细碎的战栗。

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种身体比大脑更清晰的痛楚，陈小莫再熟悉不过。这次，换成她将白玖拥入怀中，止不住的颤抖令陈小莫的心也密密地疼起来。

断尾之痛，痛如剜心，更何况她是生生断掉八条尾巴。

白玖没有言语，只发着抖缩在陈小莫怀里，仿佛那里是最令她心安的地方。

洁白的光圈将黑暗隔绝，此时此刻，她们是彼此生命里的港湾。

“咚咚咚，咚咚咚”平静规律的敲门声再度响起，陈小莫的手猛然收紧，却又马上放松下来。

也许是萦绕周围的柔和微光，也许是念念不忘的少女正陪伴身旁，当童年的阴影敲响令她恐怖的乐谱时，陈小莫竟不似往日那般紧张。

怀中的小狐狸动了动，抬起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弧光倒映在深邃如夜空般的眸子里，灿若星河。

“那是我的尾巴···”

光顾着交换秘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尾巴？”

“嗯。”今夜，白玖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追杀我的人很强，我打不过他，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闪过一阵强光，莫名其妙将我吸了进去，他在外面只来得及削去我的八条尾巴。”

闻之，陈小莫眼中的怜惜愈深。她终于明白初见时白玖的警惕是从何而来，也默默原谅了那凄厉的一鞭在身上留下的伤痕。

“尾巴和妖丹，对我们九尾狐来说都极为重要。失去尾巴后，我的法力所剩无几，记忆也几乎全失。狐族古籍上有记载，失去尾巴的狐若是能寻回尾巴便可飞升成为金狐，且不说这说法是真是假，现如今我若想离开这里回到狐族，至少也得恢复原有的法力才行。”

白玖只顾着说，并未注意到陈小莫明亮的眸光逐渐暗淡下去。

理智告诉她，白玖是九尾狐，终究是要回到狐族的，可每当想到这个她无力改变的事实时，心中便仿佛被千斤重的大石压着，勒得她喘不上气来。

但她并未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只缓缓问道：“你，你已经找到几条尾巴了？”

陈小莫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从初见时孤零零的一条到现在摆动于身后的三条，连上幼儿园的孩子都能算出的再简单不过的加法，她却假装算不出。

“嗯···算是三条吧。”感受到法力一点点恢复，白玖终归还是开心的，这也让她忽略掉了陈小莫语中的失落，“其实刚才我就已经察觉到尾巴的气息了，就在那扇门外。”

白玖的话像一拳重击，使陷入情感漩涡的陈小莫回归清醒。在她凝聚目光和勇气再次望向那扇门时，“咚咚咚”的敲门音也恰好响起。

“没关系，如果你实在害怕，我可以陪着你，我们可以在明天的新的梦境里找尾巴。”白玖柔柔地说道。

能在对方面前揭开自己最隐秘最血淋淋的伤疤，她们都已经付出了莫大的勇气，白玖不会强迫陈小莫克服它，正如自己也永远无法忘怀那锥心般的断尾之痛，而且，她也有了私心，陈小莫对她而言太过特殊，尽管自己终是要回到狐族的，但在法力和记忆恢复之前，她亦想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些时间。

“不，我们过去。”陈小莫脸色苍白，眼底却十分坚定，“我不想被它困一辈子，既然命运让你来到我的梦境，唤起这段我不愿碰触的记忆，那么或许，今夜就是打破它的唯一机会。”

陈小莫扶着墙站起，一步一步，缓慢却决绝。白玖只操控着白光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尽管每出现一次敲门声，那个看似沉稳的身影都会微微摇晃，但白玖并未上前搀扶，她知道这是陈小莫自己的梦魇，也就必须由她自己闯过这一关。

待站定门前，手指已然触碰到金属门把手时，声音再度出现，只不过这次却只“咚”到第二下就被一阵窸窣声打断，仿佛正有人于门外窃窃私语。

指尖一瞬间从把手上弹起，陈小莫的面色愈加惨白，俱意写满那双因紧张而放大的瞳孔，心脏如超负荷工作的马达，但双脚却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动弹不得。

“小莫，别怕，我在。”

发抖的手掌被轻轻握住，明明是一双比她更加纤细柔软的手，却更像世上最为锋利的剑，为她带去斩断一切阴暗过往的勇气。

陈小莫回眸，只见被白光环绕的少女冲她微微一笑。

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像那与暴风骤雨搏击的船于一片幽暗中寻到了它的灯塔。

陈小莫的另一只手搭上，而后轻轻拍了拍，白玖了然，从两双手温暖的接触中缓缓离开。

转过身，陈小莫合起双眼，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眸子再度张开时，俱意消散，一簇火苗燃烧其中，虽弱，却也足以驱散黑暗，照亮前路。

陈小莫将双手一同附于把手之上，掌心的温度似是要把这件冰凉的金属捂化，耳边仍时不时有私语声传来，却尽数消磨在如震雷一般的心跳中。

尖锐的目光死死锁定眼前的房门，随着心脏狠狠敲下，陈小莫将全部的力量凝于掌心，然后用力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