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黑暗背后的温暖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后奚辰背手而立，明明背对着门，他却清晰地喊出来人的名字。

“奚子筝，你来了。”

“子筝见过大人。”

话音落，屋内陷入沉寂。

微风卷过屋外桃花，花瓣随之落下之际，奚辰猛然侧身，一团由黑雾化成的锋利剑刃自手掌射出，直直地向面前的少女袭去。

奚子筝只呆滞了一瞬，下一秒双手结印于身前，虽堪堪消掉奚辰的攻击，却双腿失力，一下跌坐到地上。

“你们凡人之躯实在脆弱，若不是笙儿，又怎会是她白苏···”一提及子笙，奚辰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又及时将他从情绪失控的边缘拉回。

手指缓缓从悬挂于腰间的荷包上走过，接着熟稔地解开绳结，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眸中柔意尽显。

可那份温情在目光落到挣扎起身的奚子筝身上时却消失殆尽，语气更是寒意森森，宛如一座压制着熊熊火焰的冰川：

“虽然还是很弱，但也足够开启仪式了，可若是你敢向玉儿或笙儿透漏半个字···”

“大人，子筝不会。”

少女的身体还在颤抖，却规规矩矩地行礼。

可奚辰心中只有厌恶，得到想要的答复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予她，直接跨步离开了屋子。

奚辰早已离开，奚子筝却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立于屋中，过了许久才直起身，她转身看向门外，遥遥目光没入远方。

园中，那些她曾和奚子笙亲手种下的桃树早已郁郁葱葱，绵延成一片粉色的霞，可她的双眼却如同被狂风席卷而过的天空，一片灰暗，一片荒芜。

当灿若烈阳般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房内，陈小莫本能地将白玖护在怀中。

直到炙热的光线逐渐退散，白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踮起脚顺着陈小莫的肩膀望过去，就看到一团白莹莹的、悬浮于一片虚无之中的光球。

与前两次经历不同，哪怕白玖注意到了白光，它也没有立即飘走，只是静静漂浮在那里，宛若一只认出了主人的小动物，等待着白玖将它接走。

白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离开陈小莫怀抱的同时却拉住她的手，一步步朝那团白光走过去。

不管触碰到尾巴后会发生什么，不管这条尾巴会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至少这一次，她不想靠那股神秘的力量来维持她与陈小莫之间的距离。

出乎她的预料，随着与白光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那白光却并没有移动，可当她站定欲引出妖丹之时，刚刚还十分安静的白光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同时匀速向上飞去，停下的一瞬间，那层薄薄的外壳终是碎裂开来，点点白光散落四周，像是落下一层轻盈似羽的白纱。

借助这星星点点的光，陈小莫仔细打量起周围。当一点光粒落在床上那团颤抖的影子上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白玖的手。

“咚咚咚，咚咚咚”，像是为了加深陈小莫心中的恐惧似的，敲门声也恰在此时响起。

这是真正的梦魇，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将陈小莫一点点拖至恐惧的最深处，此生都无法挣脱。

陈小莫恐惧紧张的情绪早已通过那双紧紧相握的手传递给了白玖，小狐狸心疼地回握，转头看向声源的一瞬间却眯起眼睛，从中迸发出血红的光芒。

听着那声音仿佛是以折磨陈小莫为乐似的反复响起，小狐狸终是动了气，她拉着陈小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发出声音的门前，下一秒，一条闪着雷光的鞭影夹杂着两道自家房门的残影在陈小莫眼前一闪而过。

“还敲还敲，你好好看看这是几楼。”一个剪着齐耳短发，虽然面带倦容但看起来十分精练的女子一边下楼一边压着声音喊到。

不知是什么原因，哪怕没有了房门的阻挡，眼前的一男一女仍然没有注意到白玖和陈小莫的存在。

“嗯···这，这不是5楼吗？嗝，老婆，你是我老婆吧？老婆，你快看快看···”喝醉酒的男子一边往女子身上靠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小影子。

“看！我捡到小猫了，老婆，我棒不棒！”

男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瘦弱的小白猫，献宝似的往女子面前送。

“还棒不棒呢？喝这么多，连4和5都分不清了。我跟你说，这家好像只住着一个小姑娘，你这大半夜的去敲人家门，要是把人家小姑娘吓出个好歹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快，跟我回家！”

女子接过小白猫放进臂弯，空出来的手不由分说地拧住了男子的耳朵。

“嘶，老婆，轻点轻点，太疼了···”男子嘴上喊着疼，却老老实实跟着女子往楼上走。

“你给我小点声！”女子依旧压着声音，顺便瞪了男子一眼，“现在知道疼了，该，让你再喝这么多。”

“那咱闺女考上大学了，我，我这不是高兴吗，嗝···”

提起女儿，女子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但一看到旁边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那闺女还说让你少喝点呢，这句咋不听呢？”

“老婆，我知道错了。”男子委屈巴巴地说到，“你看我这不给闺女捡了只小猫回来，你，你别告诉闺女，要不闺女又得生气了，她一生气就，就不理我，嗝。”

“我跟你说，这事我是绝不会瞒咱女儿的，你还是趁早想想怎么跟她解释吧昂。”

“别呀，老婆，这样，以后家务我全包了，这样总，总行了吧···”

关门的声音截断了这对夫妻虽然日常却处处彰显恩爱的对话，下一秒，时间仿佛被按了加速键，从天边出现的第一缕晨光到午时高照的艳阳，再到残存于楼间的夕阳余光，整个过程只过去了数十秒。

“咚咚咚”，熟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一人一狐的耳边。

与前一晚随意松散的姿态不同，这一日，她化了精致的妆容，身着平整服帖的正装，尤其那股坚定锐利的眸光，处处都令人难以忽视。

但现在她眼里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傲气，只含着深深的忧虑，连同柳眉也微微蹙起。

许久等不到人来开门，她只好又敲了一遍。直到太阳的残晖尽数消磨于楼间，盏盏路灯亮起，她才挪动已经有些酸麻的双脚，慢慢向楼上走去。

走至转角处，她停下步伐，又朝陈小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陈小莫也恰在此时抬头，两人对视，在这一刻，陈小莫那压抑许久的灵魂彻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