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告知

即使多年来未曾和郁宁接触过，陆千钺对她的脾性依旧一清二楚。郁宁在早上刚睡醒的时候，是很难愿意为了一顿早餐走那么远去饭堂的。至于这一顿有没有的吃，要看郁安对她的纵容程度了。

如果这些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话，郁安也毫无疑问会任劳任怨地去饭堂给她打一份饭回来。

陆千钺原打算趁着郁安离开的时间去找郁宁说这件事，虽然他们两个人同样敏锐，对于他的出现都能猜到十之八九，但不同的是，郁宁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做事会大胆几分，而郁安可能是因为担着师兄的身份，出于保护或责任，会更加警惕，会盘问更多。

他还有不能透露的东西，所以要避开郁安。

但没想到的是，他发烧严重，昏睡一晚，再睁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这时内门弟子已经开始修习了，只不过他们不作为宗门的正式弟子，所以不要求这些。

他们俩的早饭，恐怕已经消化了。

陆千钺定坐在床上，脑子还有些发蒙。

果然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可怜他还没上战场，仗已经打输了。

幸好烧退了一些。

他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之后大脑才缓慢运转起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再找时机了。

幸好，可能是他最近倒霉太多，今天上天格外眷顾，不出三刻，他就注意到郁宁和郁安出了木屋，他立马跟出去，惊喜地发现两个人刚好分开来。

两人认为，离天祭只有两天，到时候麻烦肯定不小，以他们现在的计划来看，还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进展速度实在太慢，所以今天他们打算分头行动，郁宁继续留在词讧门，等门内弟子早课结束后充当“小迷妹”去骗些信息，郁安则去城主府打探消息。

陆千钺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又说不好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机。眼看郁宁马上要走出他的视线范围，无奈之下，抬脚跟了上去。

内门弟子上早课的地方他们是不能进的。但郁宁的时间赶得好，刚好弟子们修习结束，正成群结队地往外走。

这里有许多人气息已经不对劲了，陆千钺见郁宁打算上前，顾不得其他，直接从后将她拉住，同时另一只手将面具罩在她脸上，又挡在她面前，“别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他们站在角落，没引起别人的注意。郁宁转过脸，虽然陆千钺也戴了面具，但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她伸手抚了抚面具，似乎在摸索幻化它所用灵力上的气息。

陆千钺怕她不高兴，率先解释，“奉城作乱的这一支是噬夜的影族，他们见过的面容都可以复制出来，包括他们原本的气息可以变化。”

“实力也可以换吗?”

“分人，原来有多少实力，就能发挥出多少。”陆千钺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猜到她不把这些人当回事，又解释说：“还会复刻一部分记忆，几乎是真正的替换。”

郁宁终于认真了一些倒是一点不客气，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还知道什么?”

“天祭的时候，影族会大肆行动。词讧门门主是假的，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几乎所有的身份，天祭那天，就趁乱除掉了原来的人，悄无声息的拿下奉城。”

郁宁听见这话也没有慌，还是盯着陆千钺，他也没被这注视吓到，依旧温和地看着她。

“你在噬夜待了多少年?”郁宁问。

听她问的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些”，而是这个，陆千钺就知道有很多东西郁宁已经笃定了，自己也不想骗她。喉头一滚，讲了实话：“十八年。”

郁宁也没对这个时间表示惊讶，他们已走到四下无人的僻静处，她摘下面具拿在手里翻看几下，满脸玩味，“噬夜族长好杀吗?”

陆千钺都快郁闷笑了，也知道她这么问就是肯定了这事是自己动的手，所以没有辩解，“不好杀，差点把命搭进去。”

郁宁也笑，伸手把面具递给他，“你倒是挺坦诚。”

“骗了你也不会信。不用给我了，你留着吧，词讧门里的噬夜远比你想得多。”

“戴面具才奇怪呢，你一身狼狈还好借口说脸上也有伤口，我可是完好无损的来的这里，戴了叫人多想。”

她真是连自己用的什么理由都知道。他无奈接过面具，指尾接触的一瞬间，郁宁敏锐地抬起头，“你发烧了?”

“有点。”

“伤口感染了?”

“有一些。”

郁宁仔细瞧过他的颈侧，发现愈合还算良好，猜到是腹部的伤出了问题，“报仇归报仇，也要惜命啊。你今天也算帮了大忙，和我回去，我再帮你处理一下。”

陆千钺想着拒绝，郁安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见到他难免多问一些，他也不能不回答，可也不能暴露太多。

郁宁似乎知他心中所想，“师兄要下午才回得来。”

这样一讲，倒显得他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陆千钺心中窘迫，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些泛红。

郁宁也看出了他的尴尬，找了个台阶，“师兄有的时候是太谨慎了一些，出于担心嘛。”

“好，多谢。”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他没理由再拒绝了，何况伤好利索一些才不影响天祭那天做些什么。

又谢。郁宁心中嘀咕。

郁宁进屋拿好药，将陆千钺的衣服轻轻卷起，看见他自己胡乱缠了一圈纱布十分无语。若不是他来了奉城还遇得见自己，依照这样子，他能再多活一个星期都是运气。

郁宁注意到他紧绷着身体，就想说些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可她从小到大也没为了哄着谁去专门找一个话题，一开口就戳到了痛点。

“你怎么来了奉城?”

这是什么蠢话，说完她自己都沉默了。

“那天早晨听到了你师姐说这边起了乱子。”陆千钺想反正郁宁也猜得到，自己不如坦白从宽。

郁宁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承认了，不过既然他不避讳，自己索性就继续问，“你这一身伤，往乱的地方跑什么?”

“你应该想得到，影族的行动对于噬夜而言也是种背叛。我在噬夜那边待了那么多年，也算蒙人照顾，这次就打算帮帮忙，也算还个人情。”

“你是说……雾诛?”能和噬夜族大局扯上关系，又有能力帮得了他的，不难猜。

“对。”陆千钺也没遮掩，大方承认。

“你动手杀了人家的爹，他可不会领你这个情。”

陆千钺沉默了一下。

又说错话了，郁宁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咳咳，说说你打听到的消息吧，影族具体怎么打算?”

这纯粹是为了换话题没话找话了，之前都已经说过一次，但陆千钺还是耐心地说，“天祭那天，影族用准备好的身份进行替换，等大部分奉城人都被换下来之后，杀掉剩下的，就可以直接夺城了，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不费一兵一卒。”

“奉城的城主可还是原来那个?”

陆千钺仔细回想了一下桑夷的记忆，回答道：“应该还没有被替换，但是许多宗门的门主已经换了，你最好尽早联系族里，调动队伍平乱，不然就是一场大麻烦。”

“不用。”郁宁笑笑闲聊之中处理完了他的伤口。

“你难不成打算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不是一个人。”

也对，还有郁安。陆千钺心里想。

郁宁似乎猜到他的意思笑容越发灿烂，“不是还有你帮忙吗?”